处于城门的门洞内,几乎整个车队都被城墙巨大的阴影所笼罩,让人感觉格外的压抑。待得守门的城卫检查完文书,一行人在拥挤的城门口挪了好久,这才进入城门中。
甫一进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道路直接贯通南北,道路的宽度倒是并未比郴县宽上多少,目测十一二丈的样子,只是街道两边的繁华程度却是郴县远远不能及。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到郴县的那天正值傍晚,而现在看日头正午刚过。道路两旁一排排商铺鳞次栉比,都是清一色的两层小楼,显示出汉寿这个州治所卓越的城市规划能力。也不知是不是由于武青会州试愈发逼近的缘故,大多数商铺的面前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将整个道路都挤得窄了。
坐在车辕上的杨开风饶有兴趣地左瞧右看,细细打量着周围的商铺。繁华的集市直接让他看花了眼,耳边不时传来店家的吆喝声。
“瞧一瞧!看一看!朱阀特制兵器,一代匠师精心打造,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下品玄光盾,只要九十九!”
“……”
领头郴县的马车似乎已是轻车熟路,领着车队绕了几个弯,径直来到城中的一栋大宅院处。
外观看着像是宅院,可大门两边那两个小型的角楼却让人感觉这好像一个军事基地一般。
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栩栩如生,一个昂首怒号、霸气无双;一个俯身而啸、极度阴冷。
再看那大门之上,笔走龙蛇,‘武阁’两个字跃然牌匾之上,锋芒毕露,少看一眼就感觉文字中的武意直刺双目,让人不敢直视。
早有士兵走了过来,检验了文书,这才对着角楼上的守卫打了个手势,示意放行。片刻之后,那大门才缓缓打开,将桂阳郡的众人放了进去。
“这么严格!”杨开风喃喃道。
“当然!”翟贺英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指了指宅院旁边的小门道,“看那边,平日里都是从那里出入的。”
“比起来我们县的武堂简直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杨开风感慨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县的武堂能有什么好东西?先天的功法还知道拿锁锁一下,武师和武士的直接扔在房间里,有时连锁都不上。你看什么时候丢过东西?这‘武阁’能一样嘛!就是那中三境的功法秘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已久了!”
翟贺英拍了拍杨开风的肩膀,接着道:“你别看这武阁的围墙不高,好像一翻就能过去。据说任何人翻墙而入,都是格杀勿论。”
“你可拉倒吧!我就不相信,自己人翻墙,他们也杀?武圣翻墙,他们也杀?”辛澄宇不屑道。
“要不你去试试?”翟贺英挑眉道。
辛澄宇不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坐在车厢里的李志石突然木木地说道:“武圣应该不用翻墙吧!”
一时间靠外面的三个人尽都无语!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寡言、老实驾车的车夫突然出言道:“你们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啊。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是来一次少一次啊!”
翟贺英和辛澄宇脸色不由都是一肃,显然被这话触动了心事。
那车夫看着依旧一脸懵懂的杨开风和李志石,不由出言解释道:“参加武青会州试的一共一千多人,最终只有二三十个人晋级去参加武青会殿试,淘汰率可想而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此次参赛都只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罢了。可是对于莘莘学子来说,对这武青会州试依然趋之若笃。你们可知为何?”
“行了,大叔。我的心被你说得好痛。”翟贺英又作怪道。
他看着杨开风和李志石两人求知若渴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竖起两根手指道:“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期待被各大门派的人看中,收入门墙;第二个……”
他故意卖了一下关子,没想直接有人替他把答案讲了出来。
“第二个,就是武阁进修的机会。”不是辛澄宇还有谁。
杨开风愣了一愣,旅途中就听他们讲过武阁进修的事宜,本以为就是一次普通的机会,哪料到这般重要。
“大叔好像很懂的样子。”李志石突然感慨道。
那车夫摇了摇头:“年轻时候也曾来过一次,可惜入宝山而空回。”
杨开风看着车夫那深邃寂寥的眼神,若有所思。
本来几个人还想再深聊一番,可马车却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一幢六层的阁楼前。
‘松柏阁’。
“终于到了。”不少学员一下车就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
大家在管事的安排下分配好了房屋,便自行活动了。
杨开风在去宿舍的途中竟遇到了那个貌似武灵的郴县学员,那人竟率先向杨开风点了点头。杨开风先是愕然,然后赶紧点头回礼。
两人互相笑了笑,却并未有其它的交流。
。。。。。。。。。。。。
下午时分,杨开风右手持着个黑色短棍,左手提着个黑色铁爪,大摇大摆地踏出了武阁的偏门。
他要把这黑色铁爪卖出去,只是这两件黑漆漆的武器实在太过有视觉冲击性,就连守门的士兵都多看了他两眼。
店铺他在来武阁的路上就已经相好了,名字叫‘朱家小店’,估计店主和自己的小伙伴朱孝明同姓,看着就很亲切。
‘朱家小店’位于一个巷口的旁边,地段比起其它店铺稍微有些偏僻,所以人流量不是很多,杨开风先前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毕竟若是排队可不知要排多久。
当杨开风走进这家小店时,店铺里只有七八个人在看着墙上的兵器。墙上兵器倒是种类繁多,刀剑斧戟、枪锤棍棒,应有尽有。看来这家武器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杨开风的第一印象很是满意。
那老板长得肥头大耳,油腻的脸上一双小眼睛似乎不断地闪着精光。他看到杨开风走了进来,赶紧从柜台走了出来招呼道:“这位少侠是要挑选兵器吗?本店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全是朱阀名匠亲手打造,个顶个的精品。免贵姓朱,和朱阀,呃,你懂的。”
未料杨开风只是眨了眨眼睛,问道:“老板,你这边收兵器吗?”
“呃!”
那朱老板明显停顿了一下,这才面露难色道:“我们店里不收兵器的。”
杨开风听后很是遗憾,看来要重新找家店铺了。
不想那朱老板话锋一转:“不过若是精品的话,我们店里肯定是要的。毕竟朱家小店,必出精品。”
他说话间眼睛已经在打量杨开风手中的黑色短棍和铁爪,似乎在判断它们的价值。
“这个你要吗?”杨开风将铁爪拎至身前。
“这个要让我仔细看一看。”朱老板说话间将铁爪抓了过去,入手时他手臂不由一沉,让他心中很是诧异。他原本还以为这铁爪是空心的,没想到竟是实打实的分量,这小娃娃好大的力气。他不禁深深地重新打量了杨开风一番,这才走回柜台里面,对着铁爪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几个店铺里的顾客看到杨开风的年纪,饶有兴趣地走到柜台旁边,一起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朱老板才抬起头来,对着仅比柜台高出一个头的杨开风说道:“就是一件普通的铁制兵器,材料一般,铸造水平也一般,最后淬火打磨倒是细致了点,可也只是个铁爪罢了。”
“那能值多少钱呢?”杨开风神色一黯,不由问道。
“其实若是长剑倒能值不少,关键这铁爪只是奇门兵器,我即便是收了,也有可能烂在店里。”
他看着杨开风渐渐变差的脸色,也苦着脸叹了口气道:“唉,若是寻常人来,我也只能按照废铁价格收了。可看小兄弟你也是实在人,我也不坑你,一口价,八百文钱。”
一两银子一千文钱,这铁爪难道连一两银子都不值?杨开风心里暗暗盘算道。早知道就把翟贺英带过来了,他能说会道,又很是识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卖了!
杨开风看了一眼店铺墙壁上的兵器,指了指一柄长剑问道:“那这柄长剑值多少钱?”
“怎么?少侠要买这长剑吗?我和你讲,这长剑乃是朱阀一个有名的匠师打造,削铁如泥。关键是和少侠你很配啊……”
他的滔滔不绝被杨开风直接打断了:“就说多少钱吧!”
“这价格嘛,有点略贵。”这朱老板很是鸡贼,故意含糊其辞,显然有点猜到杨开风的意图。
可等杨开风将银子掏出来时,朱老板却再也没了淡定,直接将双掌推了出来:“十两银子,只要十两!”
杨开风一脸平淡,问道:“能试剑吗?”
“当然可以。”朱老板一脸殷勤。
他将那柄长剑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摘了下来,双手捧着就欲递至杨开风手中,同时嘴里说道:“力石在那边,这剑利得很,少侠要小心点才是。”
不想杨开风摇了摇头,并未接过长剑,而是努了努嘴道:“我实力差得很,能不能劳烦那位大哥帮我试一下剑。”
那被杨开风指定的大汉也是微微一愣,之后咧嘴大笑道:“行啊!”
朱老板扭头看去,也不多言,将长剑直接递了过去,顺带着低声道:“给我使点劲,以后店里东西给你打九五折。”
那大汉却浑不在意,可能对这朱老板的抠门了解颇深。他一把接过长剑,来到力石前面。
所谓力石,也叫测力石,其实也就是测量武者武技力量的一种石头。它也有品阶之分,一到九阶,和武者境界一一对应。当然,传说还有十阶的测力石,只是没几个人见过。根据兵器的不同,留在力石上的痕迹也不同。刀剑枪戟,相对于斧锤棍棒,留下的痕迹当然要深一点。
那大汉手上突然一片通红,连带着剑身上也是赤红光芒涌动,显然已经内力催动到极致。
只听‘喝’的一声,他一剑刺出,直入那测力石之中。
再看那长剑,直没入力石之中三寸有余。
杨开风瞳孔一缩,这大汉实力是先天,只能刺入三寸,看来这力石应该是三阶的。
“怎么样?小兄弟?这剑可还了得?这可是三阶的测力石,寻常兵器根本奈何不了它,连一丝划痕都不会有。”朱老板眯着眼睛笑道。
杨开风并未答话,只是将短棍换至左手,然后右手将柜台上的铁爪抄了起来。
他在曲江县的时候也试过测力石,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武徒,所试的力石也只是一阶的。自从步入武士后进阶神速,倒是没有机会再试试自己的力道。
此刻涉及到钱财的大事,杨开风自然不会含糊。霸体诀早已全力催动,右手金光闪烁。
那朱老板似乎已经料到杨开风接下来的动作,却并未阻止,反而冷眼旁观。
店铺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准备看看这少年的表现。
但见杨开风沉腰坐马,命门后拉,脊柱宛如弯弓。
他右手高高举起,身体骤然一抖,随着一脚踏出,霸体诀早已运转到极致,霸体真气顺着手臂狂涌而出,带动着铁爪一爪挥下。
铁爪如同战斧般狠狠劈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竟如同拍西瓜一般将那测力石砸成了几瓣。
一时间,朱家小店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