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王诚又站出来了,看了看众人道:“俊林乃我读书之辈,切莫如泼妇骂街似的乱骂一通,如此太辱斯文。我提议不如以此为题,让他作一首骂人诗,如何?”
众人觉得王诚此话甚是有理,无不点头称是。就连周俊林也觉得合情合理,并无半点刁难之意,便说道:“这有何难,且容我润笔一番,做首佳作予你。”
“既然俊林觉得毫无难度,不如我们大家给他设点限制增加点难度,也算是对俊林考校一番。”王诚微微一笑,神色从容自在,从对周俊林称呼变化来看,显然已是胜利者自居,难怪他能有如此好心情。
周昌不想再就此事纠缠下去免得节外生枝,又如果落得刚刚那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那就太不好了。便想抢先给予周俊林台阶,好让他顺利脱身。于是站出来,刚要说话。
可不成想,这王诚实在是令人讨厌,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抢先开口道:“昔日魏三国,陈思王七步成绝流芳千古。如今俊林五步为诗,可有难度。”
“这?”让周俊林作诗倒是没多大问题,但要他五步之内作一首命题诗,那可太难为他了,正当他左右为难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曹植的七步诗我知我知!”朦胧之中,李世景好像听道有人在说什么三国七步诗,以为是有人在考校,便自以为是的起身抢答,随后跌跌撞撞的走到周俊林身旁答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林哥儿我可答对否?”
“对了,对了!不成想我江南神童李世景李贤弟喝醉酒后却是如此风趣。”王诚讽笑道。
周俊林仿佛盼到救星一般,拉着李世景道:“景哥儿,不是《七步诗》,而是以阉狗为题,作一首五步讽刺诗。”
“不错!”对于李世景的才学,王诚既有耳闻也有眼见,实乃名副其实的神童。如若放在平日,王诚绝不会把这显眼出风头的机会让给李世景,只是今日见他醉成这样,反倒有心戏弄一番,好让李世景当着众人面出出臭,于是便对其说道:“如今阉党当道残害忠良,你我皆乃有识之士,何不作诗一首挫其锋锐,已示我辈读书之人仗义执言,不畏强权之心!
“何为题?”李世景自信满满的问道。
“辱阉党之首魏狗为题。”王诚答道。
“何为意?”李世景又问道。
“其意自理,五步成诗即可。”王诚道。
“这有何难!”李世景负手沉思,刚走两步,猛一抬头,长袖一舞,一个剑指指着王诚道:“且听好……”如此豪情,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且慢!”正当李世景准备吟出诗句,黄宗羲却将他叫停了,道:“独乐不如众乐,既然世景兄有佳作问世,何不以此粉墙为板,提诗于墙上,也好世人众览。”
对于阉狗之事,黄宗羲显得格外积极,豪气道:“笔墨拿来,我要亲自为世景兄提笔!”“妙哉,妙哉!早有耳闻黄大人书画双绝,只可惜未曾一见,如今贤弟要以展家学,为兄终于可以开开眼界,甚妙,甚妙!”王诚欣喜若狂,直拍自己双手,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情表露,倒是一脸媚像着实让人不爽,同时接着又道:“贤弟稍等,为兄这就向掌柜要些笔墨来。”说完匆匆跑下楼去。
“掌柜不好了,楼上打起来了!”刚刚提着两坛酒跑上去的小二又‘登登登’跑下来了,焦急的对掌柜说道。
一听有人闹事儿,掌柜赶忙从柜台里钻出来,怒道:“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状元楼撒野。去把护院给我叫来,今天我倒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咱状元楼可不是随便闹事儿的地儿。”
“好嘞掌柜!”一看这小二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主,满脸期待,听到命令拔腿就往后堂跑,刚跑两步好像又想起什么,回头说了一句:“掌柜,那帮书生太难伺候了,待会儿让彪哥甭客气,尽管往死了招呼,也好跟小的们出出气。”
原本叉着腰,怒气冲天的掌柜一听是一群书生,顿时就软下来了,赶紧将小二叫住:“回来!甭去叫护院了,赶紧上去给我盯着点。”说完又钻到柜台里算自己的帐去了。
这下可把小二弄迷糊了,挠挠头,走到掌柜跟前问道:“掌柜难不成就这样让他们把咱店拆了?”
“拆什么拆。”掌柜用毛笔点了点那小二,道:“没听说过‘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吗?一群手无缚鸡之力耍耍嘴皮子的无能之辈,怕他做什么。赶紧上去给我盯着点,打烂什么东西都给我记清楚了,少了一样我打断你的腿。”
“好嘞掌柜!”
“等等,你可记住了,咱们这桌椅可是上好的楠木,碗盘都是出至景德镇,全是上好的货。听明白没有。”掌柜嘱咐。
小二呵呵一笑,答道:“小的明白,不管好坏,只管往贵了说就是了。”
“嗯!”掌柜点点头,挥挥手:“去吧,去吧!”
正说话间,王诚便跑过来了,对着掌柜道:“掌柜借你笔墨一用。”说着便往柜台上扔了一锭银子。
掌柜拿着银子掂了掂,约有五两之多,更是喜得他赶紧往怀里揣,一个劲儿的点头:“有有有。”说着弯下腰拿出一副新的递给王诚,不过看看自己那些纸张有点为难道:“不瞒公子,这笔墨小的勉强还可以拿出手,只是这纸张乃我平日记账之用,拿出来恐怕有污公子慧眼,要不这样,我让小二去书斋专门给公子买些去,您看如何?”
“不用麻烦,我们借掌柜这粉墙一用,无需纸张。不知掌柜可否愿意?”王诚道。
“这!”掌柜面露犹豫之色,仿佛又些不肯。文人墨宝可遇不可求,这掌柜怎能不知,他这番故作姿态无非是见王诚出手大方,想再诈些银子来使。
见掌柜如此这般,王诚诡异一笑,仿佛早已预料,便故作神秘的小声在掌柜耳边说道:“我这贤弟乃是今年新科状元的热门人选,如若高中,掌柜你这状元楼可就名副其实了。再者,要不是今日我兄弟几人多饮了几杯,我那贤弟一时诗兴大发,非拉着要在你这墙上提字,不然就你这样儿,恐怕就算八抬大轿请我,我也请不来。掌柜实在为难那就算了,我这就上去劝劝我那贤弟。”说完便走。
“公子别别别,能得公子们的墨宝,实乃小店的荣幸,我哪有不肯的道理。”文人清高,从来都不成正眼瞧过像他这种贩夫走卒,更别提什么墨宝了,如今有这便宜,掌柜哪能不高兴,再说了这也是难得的广告宣传,当然当时可没有广告一词,反正就这意思便是。随后豪爽道:“只要公子喜欢,小店这墙随意公子写就是了。”
“那多谢掌柜了。”说完,王诚拿着笔墨上去了。
“王二狗过来!”掌柜见王诚上楼了,便招来一小二道:“上去看看那几个书生写的什么,待会告诉我,我也好出去显摆显摆。”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掌柜,小的没读过书,不识字。”
“妈的,老子状元楼里还有不识字的伙计,说出去也不嫌丢我的人,滚!上去跟张三麻子说,让他可给老子瞧好了,待会我要是问起来,少漏了一茬儿我都要让你俩好看。还不快滚,看着就来气!”掌柜又打又骂,将这叫王二狗的小二轰上楼去。
“来了来了,让诸位久等了。”王诚匆匆跑上来,倒了些茶水,研好墨递给黄宗羲。黄宗羲搭了个椅子,站在墙边,握着毛笔回头对李世景道:“世景兄吟来!”
此时,楼上食客一听有斗诗会,纷纷围了过来,不管是懂文好诗的也好,还是附属风雅爱看热闹的也罢,反正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李世景将腰间的折扇取出,轻轻一划,漂亮的撑开,随即一收,又顺势在左手一拍,随即吟道:“且听好!乌龟王八九千九,没毛也敢称王侯。”说完顿了顿。
“好!”黄宗羲好字一出,便握笔疾书,龙飞凤舞果然写得一手好字。
然而首颔二联一出,围观众人纷纷小声议论,懂诗之人无不惊愕,不多时便悄然散去了一大半。
“再来!”写完前两句,黄宗羲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珠,又道。
“待到明月拨云日。”李世景一转身,用扇朝天一指豪气道:“定借包公铡狗头。”
“好,好,好!”黄宗羲一连说出三个好字,笔锋上更加苍穹有劲。寥寥几语,黄宗羲写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末了,回首问道:“诗名为何?”
李世景拍着折扇,小走了两步,一喜:“有了!”正欲回答,不想肚中突然一阵翻滚,一股酒气直冲而上。“呃!”一个酒嗝直接熏得他头晕目眩,四肢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周昌眼疾
手快赶紧将他扶住。可事儿还没完,接二连三又来几个酒嗝,李世景哪里还吃得消,直接就栽倒在周昌怀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