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子再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李世景举着碗豪气得不行,“几位老哥赶紧把碗都满上,咱们再走一个。”
“小老弟果真好酒量,来干了!”那个敞着胸脯的汉子站起身朝李世景比了比大拇指,两人碗一碰,豪爽的一口就干了,完了一抹嘴看了看坐在那儿生闷气的李重道:“老弟是条汉子,我佩服。不像你这小跟班似的,饭不吃,酒不喝,完全就是一个小媳妇。”
“别理他,他本就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李世景的话,引得几人哈哈大笑,连他自己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这话可把坐在一旁闷着生气不出声的李重臊得面红耳赤的,哪还受得了。一跃而起,猛一拍桌子,指着那汉子不服气道:“谁说我不是个男子汉,谁说我像个小媳妇的,我要跟你拼酒,就……”原本指着桌上的酒壶要比酒的,可能觉得酒壶太小不能彰显他的男子气概,于是又转过头指着一个角上恐怕有十来斤的大酒坛嚷嚷道:“就比那坛子酒,要是谁怂了谁就是小狗,你敢么?”
“哈哈哈,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居然也敢跟我比酒,不是爷们小看你,就你这小身板,能喝个两斤就不错了,还想比那一坛,待会要是醉死了我可吃罪不起。”
“醉不醉死的不用你管,你就说你敢不敢嘛,要是怕了,就学小狗叫两声,我就饶了你。”李重鼻子翘上了天,牛得不行!鼻子里也直哼哼:“还有,当着大家的面儿,承认自己是个小娘们儿。”
“妈的巴子,老子会怕?真是笑话,牛老鬼把酒坛子给老子拿上来,老子今天要灭了这娃儿的威风,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那汉子也不示弱,直接让老头上酒。“小娃儿,今天不把你灌趴下,老子就跟你姓!”
“小爷姓李,你可记清楚了,别到时候醉倒了连自己姓啥也不清楚了。”李重冷嘲道,随后又对跑堂的老头喊道:“老头赶紧的,把酒拿上来,酒钱绝不会少你的!”
“小六儿,别闹了!”同桌的一位年长的汉子看着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再者对李世景两人的身旁也些忌惮,所以赶紧将那汉子招呼道:“今儿是给你三哥接风洗尘的,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了。”随后又对李重抱歉的说道:“小公子,你就别跟我们这帮粗鲁汉子计较了,我代我这不懂事的侄儿向你赔个不是了,罚酒一碗,你看可好?”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以为老汉这么家客客气气一说,李重也就见好就收不在计较了。可谁曾想李重今儿有些不顺,来路上就受了一肚子委屈,现在又受了这种气,心中的怒火烧得直旺腾,哪能轻易的压得住,于是毫不领情道:“老人家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就别瞎掺和,我也他之间的事儿自己会解决,你就一边看着好了。”然后又指着那拼酒的汉子说道:“比与不比说句话,要是不敢也行,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学两声狗叫,那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士可杀不可辱,原本听了劝的汉子都已经坐下打算忍气就这么着了,没想到李重得理不饶人,死缠着不放。想来这汉子也是个火爆脾气,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大怒道:“他奶奶的,你还真当老子怕你不成!二叔您可瞧见了,这可是他揪着不放了,可不是我小六子不听您的话非要惹事儿的。”
见气氛搞得有些僵了,李世景赶紧站出来把李重拉住,严厉的批评道:“你小子发哪门子疯啊,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不快跟老哥赔礼道歉。”
李重怪异的扭头看向李世景,随后居然委屈的眼泪直掉,嘴里还带着哭腔述苦道:“少爷,你变了,你不在是以前那个少爷了。小虫子感觉得出来,自从你病好过后,你就变了,变得讨厌小虫子了,不管小虫子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不惯了。现在眼看小虫子受了欺负,你非但不帮忙,反倒还合着外人一起骂我,我不要跟你了,我要回家,我要回扬州,回到李爷爷身边去。”说着说着,李重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趴在桌上嚎嚎大哭起来,也许是这些日子内心情感压抑的太久,此刻一爆发出那就收不住了,简直越哭越伤心。
这下可弄得那几个汉子手足无措,齐刷刷的愣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世景也是好一阵无语,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居然就将李重弄成这般模样。然而当他听着李重的道不尽的委屈,看着李重哭泣的眼泪,突然就觉得自己心中某一根心弦好像跟着被拨动了,眼泪也情不自禁的随着流下。脑海之中,有些未成有过的画面也随之不断的闪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让他头胀的厉害,疼的难受。
“啊!”实在忍不住了,李世景猛的摔倒在地,死死的用手掐紧自己的头颅,不住的在地上来回翻滚,口中还不停的痛苦呻吟着。
这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就连旁桌的食客也纷纷围了上来。当然,最紧张与害怕还是要数跑堂的老头与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李重了,一个死担心自家店里死了人吃上官司;另一个则是发自内心的替自己少爷担心。
见此情景,李重也心情哭了,赶紧上前将李世景抱住,同时自责与悔恨的泪水也已淹没了刚刚那委屈的心情:“少爷,你可别吓唬小虫子啊,都是小虫子该死,都是小虫子的错,我不该说那些气话气少爷的。少爷你赶紧起来打我吧,骂我吧,就算你现在把小虫子杀了我也心甘情愿。求你了少爷,求你了!”
泪水再次如泉涌一般止不住的往下落。抓着李世景那仍有些抽搐的手,李重不停的抽打着自己耳光,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一样。“少爷,小虫子再也不提离开你的事儿了,再也不提回扬州了,求你了少爷,赶紧好起来吧,别在吓唬小虫子了,小虫子害怕。”
“那位小兄弟,还不赶紧把你家少爷送去找大夫,要是晚了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慌乱中谁提醒了一句,六神无主的李重才醒悟过来,急忙抱起李世景就往外走,可惜他人小力弱没走两步腿一软,连同李世景一起摔倒了。
“少爷没摔疼你吧,是小虫子不好,是小虫子的错,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李重已感觉不到疼痛了,一个心思的全扑在李世景身上,爬过去又将李世景紧紧的抱在怀里。
正是这么一摔,却将李世景摔清醒了,此时正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李重,嘴角也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轻轻地喊道:“小虫子!”有声音些虚弱,却掩盖不住那饱含深情与激动的喜悦。
“少爷我在,小虫子在呢!”泪水随着李重的脸颊轻轻地滴落在李世景的脸上,李重慌忙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去。
“小虫子!”李世景再次轻松呼唤了一声,同时用尽力气想要伸手去抓住李重的手,可刚刚抬起,两眼就一黑,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少爷!”隔着老远都可以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然而等李世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才蒙蒙亮,睁眼的时候,李世景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李世景好像只记得自己看到李重哭的时候,紧接着就头疼的很厉害,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就不记得了。
难不成我患了什么头痛病?李世景坐起身子,揉了揉还有些晕沉沉的脑袋,胡乱的想着。
“少爷,少爷!”
听见有人轻声的呼唤自己,李世景闻声看过去,却看见李重坐在床边,趴在床沿上正说着梦话呢。
“这个小虫子也真是的,不回自己屋好好睡,怎就趴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的。”李世景温柔的笑了笑,随后轻轻地起床穿上衣服,同时又找了件外套给李重披上。
李重心事重,睡眠浅,刚一披上衣服就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李世景一眼,习惯性的喊了一句:“少爷!”
李世景微笑的朝他点了点头,李重也没在意,扭头又睡下。可一眨眼的功夫,李重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的惊坐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待定眼看清楚了不是自己在做梦时,兴奋的直跳了起来,拉着李世景的手围着他左瞧右看,高兴的说道:“少爷真的是你呀,好些了吗,现在还有没觉着哪里不舒服的。要不我现在将大夫请来给你瞧瞧。”
李重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李世景拉着不让:“现在已经好了,没事儿了。”
“没事了就好,你可不知道少爷,你昨天可把小虫子吓坏了,看你突然晕过去,我还以为……”说着说着,李重又哭起来。
“真是个爱哭鬼,没说两句就开始哭!”李世景轻轻摸着他道。
“看见少爷没事儿了,小虫子高兴嘛!”李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既然高兴那就不要哭了!”李世景温柔的望着李重笑道:“我饿了,赶紧去找些吃的来吧!”
“好的少爷,我这就到潘老头那里去帮你看看。”李重很高兴,高兴的不只是李世景平安无事的醒来了,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感觉都了曾经少爷那种亲切与温柔。
然而无形之中,连李世景自己也没有察觉,他不但对李重多了几分温柔,连同这个世界也多了一分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