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算了算了。”龙兴华将周昌拉到桌前坐下,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命吧,看开点吧周兄。”
“龙兄啊,你我相交多年,我周昌并非一个妒才之人,只是,只是……”周昌指着周俊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看看他这叫什么样子,今后要是做了官,如何为民请命,如何除暴安良造福一方。”
“哎!”也许受了感染,龙兴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叹了口气道:“周兄你我现在已是自顾不暇,还是少操那份闲心吧。如果你实在看不过去,那咱们眼不见为净,散了吧!”说着龙兴华拉着周昌起身便要走,却不想被周昌死死拽住。
“龙兄不能走,俗话说借酒消愁,我这‘愁未消,酒未够’如何能走,来来来,坐下陪再我喝几遭。
“周兄你醉了,不如回到扬州,你我再一醉方休如何?”
“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回扬州,此时此处你我大醉一场可不更好,来喝。咦?怎没酒了!”周昌摇了摇空酒壶,朝龙兴华陪了陪笑,起身喊道:“小二拿酒来!”
“小二死哪去了,赶紧上酒!”周俊林挨了莫名其妙一顿骂,心里老不舒服,哪还有去青楼的兴致,刚坐下便嚷嚷着要酒,同时举杯对周昌道:“周昌兄不知小弟何事做错,惹得老哥哥费神费力儿的训斥,这里借酒一杯,算是小弟赔罪。如果老哥哥真醉了不能再饮,小弟也不勉强!”显然周俊林话中带了几分不爽。
“不能饮?拿酒来,咱们比一比。”周昌不服气道:“我周昌论文才绝不输于你,然却敌不过你的运气。如今拼酒,我还怕你不成,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喝酒还有运气不成。”
“周昌兄,俊林你们这是作何?”龙兴华一见这阵势,赶忙劝道。
“你莫管,今日我就要和俊林分个高下,比个高低。”
“对,论起喝酒,我周俊林怕过谁,周昌兄你尽管放马过来便是,今日不把你放倒,我就跟你姓。”
“不管了,既然你们要醉,那我也陪你们一起醉!”龙兴华心中也是万般苦楚,现在索性放开啦,大醉一场也是好的。
一桌其他几人,只有钱石友与何峰二人还算清醒,只是刚刚那一出把他俩弄迷糊了,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插言。而李世景算是彻底趴下了,趴在桌上偶尔吱唔一声也算应个景儿。
最苦的还是要算店小二了,老早听见呼声便处在那儿,但一看这又哭又闹的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喝醉的客人不好伺候,更何况这几位公子哥是有身份的人。正左右为难刚想退下时,却又听见召唤,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几位公子有何吩咐?”小二陪笑道。
“拿酒来!本公子喊得这么大声,没听到吗?”对于店小二,周俊林没有给好脸色,大声道。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赶紧了,晚了小心打断你的腿。”
“我道是哪些市井小民在这又哭又闹的,没想到原来是扬州四竹书院的几位大才子,真是失敬失敬!”迎面走来几人,倒是有一人穿着有些出众,他人皆是青衫黑布长靴,此人却是红面靴子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碧玉腰带显得格外出众,却多少有些哗众取宠之感,此时说话的正是这人。
周昌等人闻声看去,纷纷起身施礼。周昌道:“不成想今日此处能与余煌兄和众位西湖书院学友相遇,倒是可喜可贺。”
“周昌兄客气了。”余煌拱手施以还礼,正待接着说,却让身旁的一个不大的少年抢去了。
“早有耳闻,扬州四竹书院素以院风其正为名,如今看来……”说时不免摇头讥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却不如闻名。”
羞得周昌老脸一红,歉意的笑道:“喝酒失态,让众人笑话了。实数这位学友面生,恕在下冒昧,敢问是哪个学院的才子?”
“周昌兄,此乃在下族弟,当朝御史黄遵素黄大人之子,黄宗羲是也。”黄宗亮赔礼道:“足弟无心之言望各位见谅。”
“原来是忠良之后,失敬失敬!”周昌朝黄宗羲行了一礼,有些严肃的说道:“黄大人之事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令人敬佩万分。可惜为奸人所害让人惋惜悲愤!”
虽黄宗羲年芳十五,为众人之中最为年少,可乃忠良之后,大家再无轻视之心,反有高看之意。原本周俊林对这少年很是不爽,准备呛上几句,但听闻其身世却也多了几分敬意,可有气不出也不是他周俊林的性格,刚想寻人出气,却不成想有人却自愿冒出来。
周昌刚一说完,趁着众人沉思之际,系着红腰带的王诚赶紧接口道:“想那黄大人一生刚直不阿,为官清明不畏权贵,实在是难得的好官,然而可惜却让阉党所害,真乃我大明一大损失,所以我辈读书之人应当牢记黄大人的血海深仇,势与那阉党斗争到底,还天道郎朗乾坤。”王诚说得大义凛然,义愤填膺,随后来到黄宗羲身旁,拍着黄宗羲肩膀饱含深情的又道:“宗羲贤弟你放心,今后在西湖书院我定能照顾你周全。”
“小弟先在此谢过王诚兄的美意,今后恐怕劳烦兄长之处甚多,还望兄长海涵。”黄宗羲道。
王诚得意的点头笑道:“你我是兄弟,何须见外。”
周俊林最是见不得王诚小人得志的样子,旧时在江南便与他有颇多的过节,此时哪能容他如此得意,便讽刺道:“这倒也是,有我王诚孙儿在,宗羲老弟你就放心好了。”
“周小狗,我王诚进京以来不成惹你,你为何骂人孙子?”王诚怒道。众人也是颇有些责怪的看着周俊林,然而周俊林却不以为意,很是悠闲的望着王诚笑道:“也好,既然你要问个明白,那我就说个清楚。”随后又指着王诚的鼻子问道:“那我来问你,你可是君子?”这很跳脱的反问,不仅让王诚没有想到,也让众人有些不解,纷纷望向他。
王诚愣神了许久,随即讥笑道:“我王诚是不是君子与你何干,倒是你周小狗无缘无故骂人实乃小人行径也。”倒不是他王诚反应太慢,而是对周俊林了解太深,深思了许久,却也没有弄明白周俊林的用意何在,索性反守为攻先声夺人为上。
“也罢也罢,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君子,那我周某人是个小人又何妨。反正我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多便是了。”周俊林倒是很大度。
然而周俊林这种很不要脸的回答让很爱惜名声的王诚很受伤,赶忙故作大声的辩解道:“我王诚虽不敢自称君子,但言的是君子之道,行的是君子所为,不像某些人尽做小人行径。”
“很好,既然王兄自视君子,那可懂得‘君子一诺千金’之理。”周俊林很是玩味的轻轻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笑问道。
“当……”王诚刚一开口便觉不对,赶忙收住。心中细细思量,可思寻了半天也不曾记得有欠周俊林半点承诺,却又不解,可又不敢贸然开口,所以时间拖得有点长。众人虽不明白周俊林所谓何意,但见王诚在如此简单的问题上迟迟不肯作答,难免有些怪异的眼神。
王诚这哪能受得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中了周俊林虚张声势的套,便答道:“这是当然,一诺千金乃是君子之本,岂有出尔反尔敢称君子之说。”
“既然如此,那我称王兄乃我孙子便是合情合理之事。”周俊林得意的笑道:“孙子,看见你家爷爷还不行叩拜之礼!”
“你,你,你。”说了老半天,却被人给耍了。王诚已是气红了脸,指着周俊林鼻子大怒道:“周俊林你可别欺人太甚,众位兄长可看见了,是他周俊林辱我在先,小弟才动手在后,并非我王诚不懂礼数的。”说完便作势要打,而一旁同王诚十分要好的张文山也见势欺身上来。其他西湖学子见势不妙,赶紧将两人拦住。
余煌虽拦住了王诚,但对周俊林所为很是不满:“俊林,你真是有负李山长之教诲,有辱四竹书院之声誉,还不快快同王诚兄道歉。”说完有回头劝导王诚。
对于周俊林从来没有好感的黄宗亮更是挽起袖子朝着周俊林便是一拳,道:“好你个周俊林,在扬州耍横也就罢了,江南我也多番对你忍让,却不想此乃京师重地,你还出言不逊辱我同窗好友,我如若在不教训你,你当我西湖书院之人好欺负是吧。”
而四竹书院众人虽有意帮周俊林,但实在是周俊林无礼在先,也不好帮亲不帮理,只能将周俊林与西湖众人隔开。
“王诚兄息怒”“宗亮兄莫要生气”“文山兄有话好好说”……
周俊林鼻子挨了一拳,顿时觉得五味上脑酸甜苦辣齐涌。这还能忍,当场就要还手,还好周昌拉的快,将他死死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