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百姓愚昧,信以为真,有很人跑去知府门口静坐示威,希望赶二姐夫下台。
真是有理难辨的年代,钱江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对好友尚京贤道:“可愁死人了,你这么聪明的人,赶紧快想办法,帮帮我二姐夫。不能让小人之毒计害了他,也害了一方百姓。”
尚京贤看着远处流淌的河水,计上心头。
此河名为金沙河,河底一片金黄沙子,以此闻名。也因为这条名为金沙的河,这里的村子被起名为金沙村。
这是村子里唯一河流,终年奔流不息,不曾枯竭,供应村里人用水。如果赶上雨水充沛之年,这里的水可以有一丈深,清澈可见河底金沙。
历年百姓靠此河生活,只可惜如今干旱,又赶上还未到雨季,这里的水少而浑浊,已然难以饮用。
次日早上天刚放亮,乡下人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此时已然有村民去河边打水,忽然发现河水中隐现人头,吓得此人扔掉手中的木桶,转身向村口跑去,边跑边喊有人落水了,大家赶紧来救人。
尚京贤和钱江陵、凌薇、金蝉闻风赶到。其实这是尚京贤的计策,他们早已在附近恭候多时。
当村民陆续赶到时,天已经大亮。人们才看清楚,水里隐现的不是真正的人头,而是村口佛堂中的佛像。由于水浅,一尊佛像泡在河水中,只露个佛头在水面上。天不亮的时候看,真像有人失足落水。那个第一个喊救人的村民知道自己搞了乌龙,十分不好意思。
但也有人纳闷,这佛像应该好端端供在村口的佛堂中,怎么才半日不见,这佛像如何下水了。还是有人使坏,趁夜色把佛像扔河里,说起来这可是大不敬的罪。万一佛祖怪罪下来,莫说整个村子受不了,乃至于整个乡的百姓都吃受不起。
偏偏巫师这时却却危言耸听道:“我昨夜得到佛祖启示,这恐怕是天意,如今佛像亲自下水,恐怕今年还要继续干旱,甚至此河都要断流,此乃大不祥之兆,这预示着今年粮食绝收。”
听到巫师的话,有村民无知轻信,从眼中流淌出泪水,伤心绝望。巫师让村民把河里的佛像抬出来,送回佛堂,磕头请罪。不但如此,今年上供给佛堂的银两还要比往年多三成。
百姓已经走投无路,巫师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有些人家刚刚熬过饥寒交迫的冬季,本以为等天暖了,种地产粮,若是今年收成好,从此后就有希望。结果巫师一席话,彻底粉碎他们的希望,这样家庭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的家人都哭晕过去。要说穷人真是百事哀。
尚京贤看在眼里,故意装出钦佩的模样,对巫师道:“久仰大师名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听说大师通神,可以与神灵沟通,不知可有此事?”
“当然。”巫师美滋滋道,对于尚京贤的恭维十分受用。
“那么你刚才的话,想必也是佛祖的心意?”尚京贤继续道。
“那是自然。”巫师得意道:“昨晚佛祖给我托梦,说此处有人不敬佛,冲撞了他,所以佛祖降罪于此。你也许不知道,那个不敬佛的人就是咱们新知县,因为不信佛,他今年会有大难。”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未可知,但在这件事上,我可以打包票,确实非鬼神所为。”
“原来如此。”尚京贤顺从道,有意唱红脸角色。
“我不信,你肯定危言耸听。”钱江陵按照计划唱黑脸。
“我没有瞎说。昨晚我真的梦见佛祖,他说这里将要大旱三年,没办法,他只好先在水中泡澡,不然他自己也受不了三年大旱。还有如果村民知罪,就多交些银子,佛祖就会免罪。或许今年还可以有收成。”
钱江陵依旧道:“佛祖既然是上仙,没有凡人的烦恼,那么他要银子有何用?”
“这你就管不着了。”巫师不客气道,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恨不得把这个碍眼家伙挫骨扬灰,骨灰拿去种地。
当地乡亲听闻巫师的话,心里对心上任的知县充满敌意。尚京贤煞有其事道:“还是大师厉害,能够与佛祖沟通,我等凡夫俗子就无此能力,深感遗憾。要不大师您大发慈悲,让我们看您如何通神。比方说您说佛祖神像昨夜自行下水,那您想办法让佛祖神像自行回佛堂。这样一来,我们必然会更加崇拜您。而且今年上供的银两不是比去年多出三成,而是多出五成。”
一听说今年比往年的银两要多出五成,巫师确实乐坏了,但让他通神,请佛像自行回佛堂,这可愁坏他。毕竟巫师那些所谓通灵法术,都是欺骗无知村民的,哪有他自己所说的能力?
敢情尚京贤废话一大堆,心里打着这个小算盘。一旁钱江陵煽风点火道:“没有那个本事吧,我可要告你招摇撞骗,这些年你骗了这里百姓多少钱,我让你一并还回来。还有你说我二姐夫不敬佛,今年会有大难,小心我控告你恶意诅咒朝廷官员,在此人都可以为我证明,我倒要看官府如何裁决你。”
在场村民自动化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巫师确实神通广大,与天地鬼神沟通,这些人等着巫师法术显灵;另一派认定巫师骗人钱财,就是不学无术的大骗子,这些人等着巫师自行出丑,看他好戏。
再看巫师脸都绿了,显然是骑虎难下,毕竟自己刚刚在这里大放厥词,说出去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如果承认自己多年来招摇撞骗,不但要吃牢饭,还有这些年骗来的钱财,必然全部充公。
尚京贤依旧顽皮道:“放肆,大师怎会骗人。不然您先请佛像回佛堂,让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我们一定对您深信不疑,从今往后这里的父老乡亲才会对您的话言听计从。”
巫师脸都黑了,只好仓促间施法,期待自己误打误撞,真的能够通神,让佛祖显圣,让石头做的佛像自动归位,重回佛堂上。附近百姓虔诚跪地磕头,口中咏颂佛号,等待奇迹出现。一个时辰过后,巫师停止做法,众人这才纷纷起身,期待奇迹发生。结果却见佛像依旧在河中不动,很多当地百姓发出遗憾和质疑的声音。
眼见很多百姓认识到巫师的真面目,钱江陵和凌薇,金蝉都开心不已,倘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要拍手庆幸。
巫师足足做法一个时辰,几乎累到虚脱,仍见佛像屹立水中,分毫不差,恨不得一头昏死在地上,也不必丢人现眼。就见尚京贤好意为其开脱道:“佛祖想必不会在我们这样凡夫俗子眼前显灵。不如我们背过身子,不看神灵显灵的模样。让大师继续施法。”
钱江陵用鼻子哼一声,表示不服气。大家都纷纷背过身子,甚至有不少执迷不悟的人闭上双眼,心中咏颂佛经,这些人耳边依稀仿佛听到有异响,似乎那尊石佛当真从水中腾起,腾云驾雾的回到佛堂。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升到头顶,虽然仍是冬季,在场每个村民居然开始面红耳赤,身上冒汗,被寒风一吹,苦不堪言。巫师更是大声疾呼咏颂佛号,希望佛祖显灵,就差跪地磕头,毫无往日威风。
就听尚京贤说声好了,大家都回头。却见佛像依旧泡在水里,纹丝不动。现场人都激动,有人幡然醒悟破口大骂巫师是骗子,一直在装神弄鬼,这些年不知骗走他们多少银子。
再看巫师,已然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就见二姐夫一身官府,威风凛凛的从人群中走出,口中道:“来人,把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抓起来。”衙役更痛恨巫师这样恶人,真的毫不手软,用绳子把巫师五花大绑抓拿归案。
这时还是尚京贤说出实情:“我早知道这巫师是骗子,为了不让各位父老乡亲上当受骗,才与钱公子合谋演出今日的戏。这佛像就是土疙瘩,如何自行下水?是昨晚,我们官差辛苦劳动,才将这佛像投入水中。其目的就是看巫师的反应。如今大家都看到,巫师通神是骗局。你们今年还能上当?按照我们的想法,求神保佑自能图心安,倒不如积极抗旱,才是硬道理。”
一旁的钱江陵心里别提多高兴,凌薇和金蝉也在一旁分享这份喜悦。
百姓纷纷表示拥护,并且理解知县对大家的一片苦心。二姐夫查封巫师的家,搜出大量纹银,那可都是百姓血汗钱。
钱江陵当着百姓面前,清点这些赃款,当地人家里没有几文钱,穷人更是稀粥都要喝不上。巫师家里却有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一时间群情激奋。
钱江陵问百姓:“我早就说过,有时间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的双手解决实际问题。巫师过去收了你们的血汗钱,但他求来神灵庇护没有?我看没有。所以按照我的说法,过去大家被欺骗也就罢了,但从今以后,我们的命运就攥在自己手里。大家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共度难关。”
百姓热情高涨,积极响应。
那些收缴上来的银子用于修渠,打井的费用。每家每户出劳动力,在各家院子里修蓄水池。很快进入雨季,但今年与往年大不同,那珍贵的雨水不会白白流走,而是真的进入千家万户,每个人家有水喝,有水饮牲口,有水灌溉种粮食。
可以预见,今年村里的粮食会喜获丰收,百姓终于过上好日子。
百姓感谢政府,钱江陵说这是乡亲自己努力抗旱,应得的回报。二姐夫对二姐道:“我们家的钱宝宝终于长大了,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
凌薇明明对钱江陵的好感多了那么一点点,还是死鸭子嘴硬,说钱江陵还是那么招摇,喜欢出风头。尚京贤与金蝉相视一笑,并不戳破凌薇小姐的小心思。
没过几日,钱江陵的小书童刘晨曦赶到,第一件事就是向钱江陵诉苦,说他再也不易容主子。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险些都要失身了,被在场的女儿家集体扑倒。
为此尚京贤含笑:“有这么夸张!那些小姐家太不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