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可没这么轻松悠闲了,只因为尚京贤与钱江陵无意中发现的线索,使得新郎薛公子重新被找回来。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寝室,而是一直藏在地下那口坛子中。只是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归,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坛子里面的新郎只穿着一件睡袍,足上穿着白袜,蜷缩在坛子中,头上发髻松散,头颈微垂,脸上还凝刻着死亡那一刻的屈辱,痛苦与不甘。
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昔日里阳光帅气的薛公子已经不在。他的神情永远固定在死亡时的一刻,昔日神采飞扬的面容颜色已经开始萎靡灰败,毫无血色,唇角仍有残留深红色血污,已经凝滞。
尤其是胸前有一处致命伤,衣服被血水浸透,变为暗红色。老夫妇赶到后就看到这一幕,新郎年迈的老母当场晕厥,而老父亲则是当场失声痛哭,声音绝望而沧凉。
只可惜即便人世间至亲最深情的呼唤,也喊不醒尸骨已寒的那缕亡魂。
世间最钱江陵没见过这么令人揪心的画面,眼睛也跟着湿润了,他悄悄背过身去,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
既然老夫妇身体和精神上都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创伤,为了避免意外。尚京贤交代薛家下人收拾一个房间,带老夫妇到里面休息一下,避免老人出现情绪波动,影响身体健康。有专人陪护老人身边,确保老人不出现意外。
尚京贤令衙役喊来仵作,准备给不幸身亡的薛公子验尸,知道他的真实死因,进而还原案发当场的情景。
原本坛子口封闭过于严实,加上新人寝室里面充满异域奇香,在场人都闻不到任何异味。但随着坛子口的代开,还有尸体出现,屋内散发阵阵恶臭,与之前的檀香融为一体,居然臭不可闻,产生催人欲吐的效果。
害得尚京贤和钱江陵都以袖口掩口鼻。尚京贤惊道:“难怪屋子内这么浓重的香味,原来有人是为了掩饰尸臭。”
“可是那日新郎不是当着众人面前发疯跑出去,怎么一转眼就惨死自己房内?”钱江陵不解道。
“这不好说,你应该已经知道。那天跑出去的人披头散发,衣袖遮脸,大家都是凭借衣服辨认新郎。也就是说,即便当时随便找个人仿冒新郎,其家人未必能够辨认。”
“跑出去的不是新郎又会是何人,毕竟薛家两位老人和下人当时都守候于此,那么说当时这里便是所谓的密室,不可能有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新房。除非此人在此之前已经偷偷潜入新房,那是这里还没有除魔大师做法,没有一堆人围观,也没有成为密室。如此说来,当时里面应该不止有新郎和新娘,还有一个和新郎身高胖瘦相仿的男子藏在其中某处,只是新郎父母没有察觉,才以为屋内只有儿子儿媳。”钱江陵顿悟道。
“不错,你最近进展很快,足可以做我师爷,以后陪我身边,协助我判案。”尚京贤骄傲道
“我呸,我才不干。要是给你当师爷,我看我还不如回老家卖菱角,都比较有出息。”钱江陵傲娇回应。
害得尚京贤失笑出声,自己都感觉这么压抑悲伤的时候还能笑出声,实在对不起老夫妇,和人家早亡的儿子。
因而尚京贤赶忙收敛起来自己的笑意,正色道:“看情况此人与新娘关系不一般,才会与新娘合谋此案。此人冒充新郎,为的就是转移众人视线,让其家人误以为他们儿子仍在人间,只是发疯离家出走。这样大家视线都不放在洞房中。我看照此下去,如果不是我们无意中发现柜子下面有文章,恐怕我们和其他人都永远不知道事情真相。”
尚京贤不吝啬的说出自己的推断,与钱江陵的想法不谋而合。
“既然凶手敢做此事,肯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由来,我们一定要还死者公道。”
这时已经有仵作赶来验尸。有人在地上铺席子,把薛公子的尸身从坛子里面小心搬运出,置于席子上。
随着尸体的出现,新房中散发越来越多腐败的尸臭,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苍蝇的出现,真是讨厌。钱江陵急道:“照此发展下去,不出三日,恐怕薛公子身上要招蛆。”
有人赶紧关闭房门和窗户,用药物消杀屋内的苍蝇。这样一来,屋内不见大批闹人的苍蝇。这样一来大家可以专心办案?似乎并非如此。
这一幕导致尚京贤回忆起自己往日办案时的经历,他道:“恐怕用不上你所说的时间,你不知道,那苍蝇下蛆最快。有一次我处理类似案件。尸体刚被从河里捞上来,就已然不新鲜。那里是个户外,你根本赶不净现场的绿豆蝇。你猜怎么着,从第一只苍蝇落在尸体上,到尸体身上钻出蛆虫的时间,也就是从早饭到午饭之间的时间。”
“别危言耸听。”钱江陵神色不佳道。开始感到心烦气躁,不单单是这里有充满血腥味的尸体,还有空气里散发的阵阵恶臭。因为衙役紧闭门窗,屋内确实没有苍蝇乱舞。但那阵阵散发的恶臭也无法驱散,郁结于屋中,简直令人窒息绝望。
这回不但钱江陵实在受不了,就连衙役们也欲吐,只好给自己戴上类似口罩的东西,减轻臭气伤害。尚京贤干脆拖着钱江陵躲出去。
出门的一刻,尚京贤忘我呼吸一大口气,气色才恢复一些。更不要说钱江陵了。只因为这一件事,彻底打消他加入刑部为官的计划。
“这里不用我们操心,很快仵作会把结果告之于我们。那么我们先去安慰死者家属。可够人呛,可不知新郎父母那边情况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二老可该如何承受。”尚京贤打起官腔。
说到这,钱江陵道:“说来也奇怪,一个时辰之前,你派薛家的下人去请薛公子的父母和新婚娘子过来,结果我现在只看见薛公子的父母到场,至于他的新娘怎么到这时还不过来,该不会在房间里面偷偷补妆,真是闲情逸趣!”
“你说呢?”尚京贤就是坏,故意卖关子。
钱江陵感觉问题严重,道:“我看新娘身上有古怪,说不定她早知道坛子里面有什么。如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她不来找我们,我们还要找她。如果真如我们预想,新郎在那三天里遇害,她应当就在案发现场,即便她的身份不是凶手也是同案犯。”
“终于说到重点。”尚京贤道:“刚才我确实让薛家下人通知新娘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小娘子知道我们在婚房内找到一口坛子后,都不过问里面有什么,就已经神色慌张,语无伦次,乃至于无法行走。这是薛家下人所看到的情景,才赶回来告诉我们新娘突发疾病,来不了。你说这说明什么?”
“新娘居然这个节骨眼上病了,是真病还是装病?还有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正好老夫妇来了,我们就打开坛子。你被里面的东西吓到了。没留意那时候,我派去请新娘过来的下人返回,告诉我新娘病了过不来。”
现在想想都害怕。多亏这是白天发现尸首,若是晚上,恐怕钱江陵要三魂七魄出窍。
看钱江陵发呆,尚京贤催道:“问你自己的想法?”
“前面已经说清楚,新娘一定早知道那口坛子里面的秘密,但她以为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等事情平息,她再想办法秘密处理。却不料我们这么有办事效率,居然找出隐藏的坛子,让那个秘密大白于天下。所以当薛家下人请她去新房看坛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慌了,假装突发疾病无法行走。这说明她察觉出事情败露。”
钱江陵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不免紧张道:“如此说来我们要对新娘严加看管,不能让她趁机跑了。”
“这点不用你交代,我早已经交代衙役,看押住新娘。如今这里出了命案。只要是府里的人,都不可以擅自走开。”
钱江陵嘴上不说,心里承认尚京贤办事还是有些效率。
原本新郎失踪案变成新郎谋杀案,最难过的必然是他的双亲,只怕一时半刻都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话不多说,尚京贤带钱江陵去看押新娘的地方,一起合伙审讯新娘。只见新娘就坐在屋子中间,此刻她俏丽的脸蛋一片惨白,与其说她悲,不如说她一脸惊恐,八成没想到这么快新郎尸首被发现。
钱江陵忽然想起比武招亲的那天,坐在轿子里面的她。那时她还不是新娘,而是闺中待嫁的姑娘。记得那时如此之美。但今日重看,大概心中产生反感,钱江陵不认为这女子有多好看。
尚京贤问新娘那三天如何度过,新娘闭口不谈。但无论她如何隐藏,都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而尚京贤学识渊博,即便没有亲临现场,单凭人证与物证,也可以大概还原案发时情景。
那就是凶手事先已经认识新娘,并且关系不错。此人先假冒新娘家人,给薛家送东西,那时把坛子偷偷放进新房。
当除魔大师来做法前,他已经把准备好的毒酒交给新娘,自己躲在床底下。因为尚京贤发现地板过于干净,有摩擦留下的痕迹。
这时薛公子和自己刚过门的娘子进入新房。外面闭门,除魔大师念念有词的做法。新娘把毒酒给新郎喝。前面说过薛公子贪杯,故而多喝一点酒,结果很快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新娘悄悄把躲在床底的同案犯喊出来,一起处理薛公子的尸身。首先把薛公子的外衣扒下来,交给同案犯备用,然后搬开柜子,用事先准备的两把铁锹挖土,把坛子藏入。
一来尚京贤发现薛公子尸体时,身上没有外套,说明被新娘请来的同案犯换上,蒙骗薛家老人;二来,看薛公子身材高大,仿冒他的人至少应该不是弱女子,既有可能是个同样高大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