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明闭着双眼,将青螺放在耳边,似乎能听到窃窃私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重明睁开眼睛时,雪已经停了。大椿的叶子都想被火烤了一遭,失去光华,露水的踪影随雪花消散而去,一些叶尖向内不停地翻卷,另一些叶子从树头跳起跌落,还未拥入打大地之前,没了,片刻不留。
脚步声从远处而来,重明早已发觉,但并不知道是谁。他转过身来环视四周,警觉可能到来的危险。
地上铺满的雪花渐渐消融,一股恍惚的雾气从地表蒸腾而起。
衣着翠色的天女魃朝大椿走了过来。
重明站起来,慎重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天女魃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吗?重明。”
重明疑惑稍减,不坚定地问:“你知道我叫...重明吗?你是?”
天女不回答,而是靠近大椿想要触摸她,但一看到皱巴巴的叶子,又将手缩了回来。重明的心也随着提起放下。
“看来我不能久留啊,有你陪在母后身边,她一定很开心。你看,重明,你比我更适合守在这里,比我更像个好女儿。”
重明没有明白天女的意思。
“你知道有别人守护大椿吗?”天女似乎有意试探。
“这个,有,或许说,应该有,我的眼前总浮现出一些东西,一会是火,一会又变成一只鸟,还有...一个少年的样子,但是看不清。”重明立刻回答了她。
天女笑了笑,看了一眼大椿,转身离去。
重明注意到那股蒸腾的热气化为乌有,忽地,一片雪花闪过她的眼睛,等她回过神来,到处又雾霭茫茫。下雪了。
重明默默遥望,只看到那株枯萎的萱花。
“很快你就会想起一切,那时,我会比你更开心。”
天女魃的笑和话语让重明思索良久,难以平复。
8常先见日头渐渐当中,一点云彩也没有,就赶紧寻个树荫歇下来。一边将手放在脑袋下面躺下,一边抱怨:“本想在山中寻个猛禽异兽做件像样的兵器,找了半天也没有,真是不顺心,还有这火辣辣的太阳也与我作对。”叹了一口气,常先闭上眼睛想打个盹解乏。
青云缭绕。
一名女子从朦胧中出现叫醒常先,说:“东海之上有一座流波山,山中有一只酷似牛的猛兽,只有一只足,如果用它的皮骨做武器一定非常好。”女子说完转身腾起,常先叫喊,但女子并不应答,于是常先追她而去,谁知越跑那女子仿佛离得越远,眼看着怎么也追不上,常先只好大叫。
青云消散。
“别走!”常先猛地腾起,张望四周,只有一片好像被震落的叶子从树枝上飘下来。
日头当中,一点云彩也没有。
“难道是梦吗?”常先不禁思索。
虽然短短一瞬,但那女子的样子却叫常先难忘,总不停在常先心中闪过,毫无装饰,一身玄衣,让常先一刹那怦然心动。天下女子不少,但外表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孩,常先曾经只见过一次。
不知那女子的话是真是假,但常先决定前往流波山上去。
“再厉害的猛兽都得成为我手中的兵器。”想着,常先又躺了下来。
那片叶子随风而动越飘越远,最终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着落,与其它叶子混在一起。忽地,一缕青烟升起,常先梦中的女子摇身突然而起。
她见四周没有人,就将两串项链放在必经之路上,之后悄悄离开了。
9只有曾经那一次双眸对视,让常先永生难忘。
树下的常先没有睡着,他想起了与他初次相见的重明,那个他很久没见到的女孩。
常先所认为的他们第一次相见,正是黄帝和嫘祖初次见面的时候。
春天,常先侍从皇帝巡视人间,碰巧见到在桑园养蚕的嫘祖,而重明就侍守在旁。站在身穿金色彩衣的嫘祖旁,重明并没有显得逊色,反而能平分秋色。和她的名字一样,重明头戴一副重明鸟的发簪。
想起这一幕,常先忍俊不禁,他并不认识那是什么鸟,这是后来重明告诉他的。
趁着黄帝和嫘祖在桑园谈话,重明常先退到花园散步。
“看来黄帝和嫘祖确实有意,今后我们见面的日子应该还有很多,我叫常先。”说着,常先望着重明,望着她头上的发簪,又怕与她四目相对,急忙把目光转回来,“对了,我从刚才就很好奇,冒昧问姑娘头上的发簪是什么鸟,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还有...请教姑娘芳名。”
“这是万里而来的一种神鸟,叫重明鸟,百鸟归来独恋它。我与她重名。”重明看着院子里百木争春,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沐浴春华自然而生的蓝玉髓,光彩柔和而清晰,而且是一副重瞳。
“公子怎么会问起我的名?”
“哈哈,虽说一般女子无名,但一看便知姑娘非街巷女子那般。姑娘身穿一身赤色蚕衣,饰以花纹,头缀数串珠玉,如云霞照彩,晴空映日一般。”
“怎么听公子好像在说我喜好奢华,挥金如沙?”重明故意玩笑。
常先连忙解释:“我是说,姑娘不像我平日见到的姑娘那般大紫大绿,俗气。再者,姑娘无论举止谈吐都堪为大雅,帮助嫘祖发明蚕织更非一般人能为敢为。”
面对常先的夸奖,重明倒也不好意思:“公子面前卖弄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重明抬起头,不巧与常先四目相对,但两人都没有急忙闪躲。
常先开口:“那日后相见我便唤你明姑娘了。”
“公子客气。”
两人互相微笑。
10常先睁开眼睛,日头已偏西,决定下山去了。
靛龙灵嗅嗅空气,沿着玄女走过的路四处寻找,在一处堆满叶子的地方停下来:“那女的一定来过着。”靛龙灵环视四周,突然在山路上看到两串项链,项链上带有两个小的金葫芦。
靛龙灵将项链捡起,看了看说:“这么特别的项链不该出现在这,不会是那女的留下来的吧?”
“看来你很在乎这两串项链。”
听见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靛龙灵大惊:“谁,谁在说话,快出来!”
“小不点,瞧把你吓的。”常先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皇帝陛下的大司空,怎么在这荒郊野岭?”靛龙灵见是常先,冷言冷语起来。
“不用你阴阳怪气的,我只问你一句,究竟回不回去向陛下请罪,陛下仁慈或许饶你们一命。”
靛龙灵听了眉头一紧,脸上的须绷直,用力握着手中的项链,怒气似乎从口中喷出来一样:“该惩罚的是他,他竟然叫应龙杀了紫龙灵,这就是你认为的宽厚仁慈?”
“我已经解释过了很多次,紫龙灵是应龙所杀,但那是奉了蚩尤之命...”
“是你编造了很多次吧,谁不知道应龙是黄帝身边的雨神。”
“黄帝不是已经把他锁在昆仑山了吗?”
“虚情假意,搪塞世人话柄,掩盖事实的手段罢了,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了结。不过,令人开心的是,他黄帝也尝到了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无比刺痛煎熬,让他每日每夜辗转反侧,哈哈哈!”
常先无可奈何,抬头看看天空:“看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得劳烦我亲自动手把你们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