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边。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戚雨也来了,今天不需她送饭,自然知晓,鸣野点了点头。
“到了凉国,去八岭城,把这块令牌给城主看,他自然明白。”说完,男子给了他一块四寸长,两寸宽的黑玉令牌,上面赫然有个“将”字。
鸣野收下。
“替我做事,觉得为难吗?”剑臣望着海,两鬓黑发披肩如瀑,鸣野觉得面前的男人就像把锈蚀的宝剑,承负的事太多,唏嘘多于感慨。
“不,或许我要感激你,有事做,总不会茫然。”
“也是,有事做,总不会茫然。有时失忆未尝不是好事,等若有了新生,可以跟着本心走。你想知道你的过往吗?”
“想吧。总不见得让我空活十六载吧。”
“以前的你是把别人的剑,替人杀人,替人挡刀。”
“我欠那个人吗?”
“他欠你!”
鸣野笑了,道:“也就是我是棋子?或许,我还有一件事做,替以前的我杀个人。”
一旁的戚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中满是不舍。
“船来了!”剑臣说着。
远处一个黑点在向这片海岸驶来。
剑臣雇了一艘渔船,载着鸣野向黑点靠近,戚雨向鸣野挥了挥手。
“你要这样送我上船?”
男子划着船桨,船很快,和马一样快,臂力千钧,然后以内力固桨,以势御船,鸣野深知剑臣实力非凡。
“你将上的船叫蜃楼,驶于宁国第一大港,东吴港,归于西凉第一大港,入川港,风炎第一舟舰。每逢七月初,皇宫贵族,江湖星宿,州郡豪门都会为避暑登临此船,享受海上之旅。”
离蜃楼还有百米,男子停下了,”你上去吧。”
鸣野点了点头,当下施展飞身术,脚踩青涟,以海水借力,连踩百步,不得不说飞身术这轻功十分了得。
眼看近船,船身越有十几米高,黑杉木所造,靠船尾三米处竖直挂着五道狮头铜环,用于落水之人,小船上的人登船所用,鸣野轻轻一蹬,左手握环一撑攀上了甲板护栏。
鸣野没有急着露头,按剑臣所说,船上应该不乏高手,避免麻烦,他不想被人发现。
鸣野刚要上船,从船楼内走来一个女子,确切地说是一个美妇一袭白色的低胸长裙,百褶边,海风下微微飘起,让人禁不住春光幻想。露着香肩,锁骨白皙,腰若约素,****美玉,雪白玉兔显露之处离男子疯狂之处刚差寸许。必是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偏偏以纯透柔色遮巾盖住了面庞。
鸣野看着脸庞一阵火辣,若说无殇时必会无所表情,只不过如今是在世四个月,三个月温饱难足,三万里逃亡之路的鸣野。他当即感觉口干舌燥,似有某处顶衣而肥。
美妇站在船尾栏杆边看着远方,海风吹起了半张黛容,离她不足五米的鸣野呆呆地望着。
这时走来一个衣冠金丝龙纹,腰带镶玉黑斑,长得略微臃肿,一头浓密黑胡髯的男子。
“女儿,今日三殿下要与宁国蒙裴将军长子蒙玉煮酒论兵,想请女儿这倾国容颜替凉国压场。”言罢,胖男子满脸堆笑。
“呵呵~自古美人花瓶,我这克夫妇,脏身子,恐怕辱没了凉国国威。”
“女儿说笑了,三殿下好生想你,点名道姓要你。”胖男子一脸赔笑,曲着肥肠露露的身子,嘴角谄媚恶心。
美妇转过身,径直走开,“晚上我自会去。”烙下了一句话给身后的胖男子,有些怨恨。
胖男子瞧着女儿消失的身影,挺直了腰板,“怪就怪你是女儿身,莫怪父亲。”言罢也离开了。
眼看无人,鸣野跃上了甲板,暗暗咋舌:“怨妇狠父。”
煮酒论兵,鸣野并不感兴趣,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一直等到船到凉国。
鸣野刚走两步,“噌”的一声,两人破开木质纸糊的窗户,脚踩船周栏杆,飞到了一楼廊檐顶。
话说蜃楼长三百余米,宽四十余米,有三层船楼,皆是木制盖青瓦,每一个桩,梁,杆都被能工巧匠雕琢。
“咔擦”只听到踩碎青瓦的声音,鸣野干笑了一下,只有三流轻功才会一跃几米还踩碎瓦片。
一会功夫楼阁内出来了许多人,有羽扇纶巾书生样的,有持剑玄衣猎侠客样的,有雍容华贵的妇人,玉绸锦衣的官人等。乘坐蜃楼还有一大乐趣,就是每隔两三天总有江湖人为了名或是船上的女人刀剑相向,常有打斗可以看。
白衣持剑者看着青衣持刀者脚下的瓦片道:“你这轻功都能把驴踩死了。”
下面的看客听后一阵哄笑。
青衣持刀者:“你休要跳哒,我西凉悍刀门,主修刀劲,先看我这一刀。”大汉喝道奔向剑客。
西凉不比宁国门派林立,这悍刀门也是平庸至极。
鸣野瞧着大汉的步伐破绽百出,就如小孩子舞刀一番。有点怀疑剑臣所说,船上什么江湖星宿。
“让你看看我宁国浪剑门的剑。”青年男子单手负剑于背后,轻哼一声,举剑相迎,一副高手模范。
鸣野摇了摇头,不再观看,他看出这两个花拳绣腿倒能打个百余回合,只不过到时候可惜了廊檐上的青瓦,剩不了几片了。
“看来看去不过两个花架子。”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阵脆耳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
循声望去,一个少年约十四五岁,碧玉扣环束发,面如冠玉,羽玉眉锋细,手拿画扇,轻轻一展,扇上乃是名家欧阳子所画的的青天白日图,识画者知这是真迹,此扇千金难买。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蜃楼上也确有真正的世家豪门子弟,此少年就是这类主。
吸引鸣野的是少年背后高他一个头的抱刀男子,刀客披着件简单的麻布衣,发丝杂乱倒折,黑黄的脸颊上有着刀疤,闭着眼。显然是少年的护卫。
白衣剑士看到被一个小孩诋毁,虽然恼怒并没有轻举妄动。
青衣刀客乃是一个莽夫,见到一个黄口小儿羞辱他,自然大怒,道:“哪来的小兔崽子,让爷看看你是否有斤两。”盛怒异常,持刀砍去。
“哦?”对于暴怒而来的刀客,少年轻笑。
“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刀刃落地的声音,青衣刀客连同他的刀被一砍两半,一把渗血的刀握在少年背后男子的手里。
“好锋利的刀!”鸣野暗惊,倒不是男子的实力了得,而是那把刀可算宝刀。
看客们一时惊呼,也有人掩面不忍睹惨状,船上的人见惯了生死打斗,更加让他们好奇的是少年的身份。
“你这手下刀客也就初入真我境罢了,反倒扰了我看一场猴戏,一刀砍了个猴子也无啥了不起的,却使得两只猴子不能同唱一出戏倒是可惜。”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又自人群中传来,一个戴着灰布渔夫盆帽的男孩子出现在众人眼里。十三四岁的样子比先前的少年还短半个头。黑灰色的布缎衣服,肥大的裤子遮住了大半只脚丫子,盯着地上被砍为两段的刀客,一阵痛惜。
如果先前的少年让人自然而然觉得不凡,那此时的小子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孩。
几位雍容的妇人看着这个小不点,掩嘴发出黄鹂的笑声,丰满的胸脯略微起伏,着实一道风景。任谁都听出了他把青衣白衣两人说成了猴子,一副可爱的逗人样,难免不笑出声来,而后众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活着的白衣剑士脸一阵青一阵白,他随门中长辈来蜃楼上,就想借几个蠢材博得一番名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他稍弱的人,谁料想被两个娃子乱了局,见第二个少年穿着平平,必不是显贵之人,随起了杀心。
“哈哈!”第一个少年又一次敞开了他的青天白日扇,扇了两下大笑,“江湖人最喜的就是面子,你如果没有后手,莫要口出狂言,小弟弟。”
“你有手下,我当然也有,就是他喽!”少年挂着笑容,抬手指向鸣野。
鸣野反应过来,立马转身背对着众人,众目睽睽下,说不定有谁认得无殇,他的脸庞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一个假小子居然把他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