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梧与云潼到的时候,只有谢徽与孙简已等在那儿,其他人并未见着身影。谢徽与孙简各有一车一马,倒显得阳梧与云潼甚是简便。
云潼的心情极好,见着孙简手中牵着马,人又靠在车壁上,便笑道:“孙著作到底是要骑马呢,还是坐马车呢!”
孙简看他一眼,懒懒笑道:“骑马如何?坐马车又如何?”
云潼凑到他跟前,细细瞧了一番方道:“前几次,我与你打招呼,你都爱理不理的,今日怎得说了这么多的字?孙著作,你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呢,心都碰碰跳了,你还是莫要理我了罢!”
那边阳梧正与谢徽说话,隐约听到云潼与孙简的对话,对视一眼,都愣了愣。他们都知道云潼常有出人意料之举,平时虽会闹一闹,但皆是拿捏着分寸的,甚少这样调戏人,何况对方还是个郎君!
谢徽眨眨眼,好似在说,你这云小弟莫非是个断袖?
阳梧瞪他一眼,暗暗决定这一路必要看着云潼,放榜之日,云潼与孙简在琼林苑门口的互动,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只后来两人并无交集,他便疏忽了,如今看来,倒要多多注意了。孙简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孙简挑眉,竟魅笑道:“某自认天生丽质难自弃,若是云主事喜欢,咱俩试试如何?”
云潼只觉天雷滚滚,乌云罩顶:“试试?孙著作好龙阳?”
孙简一时心情甚好,他俯身,低头凑在云潼耳旁,有意无意地吹气:“云潼,这是第二次,若有第三次……懂了么?”
他的气息带着湿意,吐在她的耳边、脸畔,有点痒,有点热。
云潼的脸瞬间变红,这会儿的心当真是碰碰直跳了,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了胸膛。至于孙简的话,她竟没听全,直觉后头不是什么好事,便直接忽略了。
她红着脸,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好一会儿才说:“我懂了。”
阳梧早看不下去了,却不能做得太过显眼,唯恐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踱步过来,不动声色道:“云潼,你莫胡来。”
阳梧嗓音才落,孙家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探出一张美人脸,却是孙姌。
孙姌有些恼孙简,道:“哥哥,你又欺负人了!”
哥哥容貌好,被人夸漂亮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往常也不见他在意,偏偏今天就受不了了,那是阳梧的好友,便是言辞比别人轻佻些,哪就能这么不给面子的!
孙简不以为意,只板了脸:“帘子放下来!”
孙姌知他又犯长兄如父的毛病了,哼一声,偏偏将眼往阳梧身上放。她原还要躲一阵子的,悄悄地观察观察她未来良人。
阳梧听到孙姌的声音,怔了怔后,心里莫名高兴起来,自陈府谢家一面,他们已有十来日未见了,虽有几次书信往来,到底不敢太过频繁,叫人说了闲话。
四目相对,皆是有些羞赧,却还是不肯撇开了眼去。
孙简撇撇嘴,眼一转,正正好撞上云潼的。
孙姌望着阳梧,心里一甜。她磨了阿耶许久,才许她随着哥哥出来玩一玩。这一路上,她可就能时常见到心爱的人儿了!她知道,阳梧一定也想看到她的。
阳梧上前,走到孙家马车跟前,略略施礼:“路上会很辛苦。”
孙姌瞧瞧四处,见其他三人有意为他们把风,便叫阳梧再近些。
阳梧如她所愿,近了几步。
孙姌又示意他附耳。阳梧只得照做。
“阿梧,这个惊喜,你喜欢不喜欢?”
她轻轻地道,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叫他的名,令他一颗荒芜的心开出了遍地鲜花,那么甜,那么美。
他记得,她上一次称他“阿梧”,是在信件上,还偷偷地写在信笺的背面,仿着他的字,足足写了两页。
阳梧偏头看她,眉眼之间,尽是欢愉。
他学她凑在她耳畔,低喃:“很想抱抱你。”
孙姌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阳梧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她大羞,嗔他:“流氓!”
竹帘被拉上,过了一会子,里面的布帘也被拉上。
阳梧见孙姌拉帘子时,还不忘瞪他,便笑了,低低的,却清楚地传进马车里。
孙姌更羞,脸透红透红的。早知道,就不与他说话了。
她捂住脸,心想:这个人真是太坏了,前一刻还在羞赧不好意思,后一刻就能说出那样的话儿来!
他说,他想抱抱她!
怎么能这样呢?
阿娘说,不能相信男人的话,都是哄人开心的,婚前更是如此,得多多提防才是。
可是,她就喜欢阿梧对她说这些话呢!
他说,他想抱抱她呢!
啊——她也想抱抱他呢!她喜欢阿梧呢!一天比一天喜欢,喜欢到想嫁给他,越早越好,可是,还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行。
唉,还要这般久!
她忍不住偷偷掀了帘子,正好被孙简逮个正着。
孙姌大囧,呐呐地唤了一声哥哥,眼儿就飘到令一个挺拔的身影上去了。
那人宛若背上长了眼睛,她才瞧过去,他就回头看她了。
阳梧颇是好笑地望着孙姌,这人平日里瞧着有些自傲,可一旦将人放进心里,却是这般直白又可爱,她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崇拜,都是爱恋,都是信赖。
他想,此生何德何能,能得一女子如此相待?
他又想,今世若要感激杨牧,那惟有两件事,一是他赐予他生命,才能与阿姌相遇;二是他赐予他婚姻,才能与阿姌相爱。
孙姌并不知阳梧已想了这般多,只见不远处来了郑府的马车,后头又跟着两辆马车,便猜想是圣上来了。于是,她一边对着阳梧使眼色,一边放下了帘子。
阳梧微微颔首,便转了回去。这边孙简也过来,与他们三人站在一处。
云潼一瞅,脑袋里竟闪过之前的画面,心中一跳,脸复又红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不至与孙简靠得太近。
孙简瞥他一眼,往阳梧身边靠了靠。
阳梧不疑有他,但见他与云潼离得远,便安了心。
偏偏孙简本就有意接近,哼哼一声,警告道:“我看着你们呢!”
阳梧低笑:“彼此彼此!”
孙简皱眉,才想到阳梧说的是云潼,眉就皱得更厉害了!
再是要好,不至于这般紧盯着人罢!莫不是有隐情?这姓阳的,不至于男女通吃吧,可这几年瞧着也是个洁身自爱的。不然,任他多少有才,都别想娶他家阿姌!
孙简皱着眉,又不动声色地打量谢徽,再与云潼比较了一回,还是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得先将此事放下,打算一路上好好关注,势必不叫他家妹妹受了欺瞒!
这时,圣上的队伍已经到了,其他人员也早皇家一步,静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