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众人全都看向张栋梁,张栋梁对着那具犬魔的尸体看了半晌,此时尸体上流出的绿色血液,已经将地板腐蚀得坑坑洼洼,轻烟直冒,雷光宗劈砍犬魔尸体时,身上沾了几点,初时没有发觉,这时酸液蚀穿衣服,皮肤之上一股灼烧之感,手忙脚乱地清理,疼得头上直冒汗。
张栋梁道:“白大胆。”
旁边白头目应声道:“在。”
张栋梁道:“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白头目道:“启禀帮主,如今山下水军十去七八,逃上山来的水兵只怕也不能用,水军部队只有山上治舰材、整火器的兵,还剩四五十个人。”
张栋梁道:“你领了这些人,备好器械战马,准备下山。”
白头目道:“是。”领命出门去了。
张栋梁道:“雷光宗,倪耀祖。”
旁边雷光宗,倪耀祖二人道:“在。”
张栋梁道:“妖魔来袭,水路上去不得,山寨上又留不得,郭强、巴绍必定要来趁火打劫,正等着我下去,我们从哪条路走?”
雷光宗,倪耀祖二人跟几个头目商量了一会儿,对张栋梁道:“东山地势险峻,不如西山平坦,但郭强熟悉山上地形,说不定在西面设下了重兵,走东面的话,就算遇见了敌军,山路上马匹难跑,也不至于被敌军骑兵追击。”
张栋梁道:“便听你们的,往东山下去,传我的命令,教手下人准备动身。”
雷光宗,倪耀祖二人道:“是。”也领命转身去了。
当时张栋梁一一吩咐,凡有司职的头目,都领命出去了,最后只剩张志安等人,在一旁等待。
张志安及其手下原本都是张家的族亲,是张栋梁在江湖上闯出名气后,张家不得意,不成器的子弟,听闻风声,来投靠他的,自从张栋梁做了闸河帮的帮主,这些张氏族人在山寨中担任的都是近卫一类的职事,只听从张栋梁一人的差遣,随着闸河帮的事业越做越大,他们跟着起水,写信回家,都对家里说在外面做大买卖,发了大财,家里人却不明底细,见了寄回来的金银,空自欢喜,却不晓得他们是做贼。
当时张栋梁道:“志安,你们都是我的族亲兄弟,外人死了多少都不要紧,你们中间若死了一人,我却难向族中叔伯交代,你们来的时候年纪小,没有进身的路子,我占了北临山,有了闸河这一块地盘,本意是想提携你们,跟着我一起发财,但这一回事情不妙,妖魔与叛军一起发作,太过凶险,一时我从东山下去,你们机灵点,从西山逃回家去。”
张志安等人闻言吃了一惊,都道:“情势这等危急了吗?”又道:“我们愿跟着帮主与坞山帮的狗贼厮杀,生死相随。”
张栋梁大声道:“不行,你们跟着我是去送命,巴绍恨我入骨,这次必然下了血本要置我于死地。”
张志安道:“帮主,你怎地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巴绍手下只有两百多人,郭强手下也不过一千余个左右摇摆的叛徒,我们山上七八百兄弟,一起杀下山去,以高临下,冲进去先杀了巴绍,郭强,余下的人自然投降。”
张栋梁道:“不是这话,我们山上的七八百人都不是战兵,但巴绍从合州带来的两百人马,装备精良,俱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如何冲他,而且我原本以为郭强是巴绍的手下,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人身份只怕不是甚么魔教弃徒,根本就是魔教中人,闸河上黑船送来的妖魔十有八九与之脱不开关系,他与巴绍连合,甚是可虑,可惜可惜,菱弟却不在这里。”
张志安上前道:“副帮主虽然不在,我们与帮主同生共死,必能度过这次难关。”
张栋梁抽出架上长剑道:“帮有帮规,不听号令者斩。”
张志安等人再三请求,张栋梁坚不允许,割袍断义,最后无法,只得含泪投西山去了。
当时张栋梁整顿山寨人马,从东而下,果然四下里都是险道,人马难行,走了半日下得山来,正是日暮时分,只听山下林子里一声哨子响,涌出许多人马,看其旗号,写着‘坞山帮帮主巴无敌’。
那些兵马围住去路,中间分开,走出两骑,上面正坐着巴绍,郭强。
闸河帮这边的开路兵道:“叛帮狗贼,还敢来拦路,趁早走开饶你们性命。”
郭强‘呸’了一声道:“丧家之犬还敢口出狂言,我不与小卒答话,叫你们帮主出来。”
那开路兵反身进入队伍之中,过了片刻,闸河帮众毫无动静,张栋梁既不出来,帮众也不上来厮杀,只是持刀挺枪地对峙,再过一会儿,反而渐渐往上退去,退到在山石之上,砍树竖起木栅来,巴绍见了道:“张栋梁在上面扎营,必是胆怯,不敢来战,我们领兵杀上去。”
郭强道:“此处山路狭窄,我们冒然上去占不到便宜。”传令弓箭手射箭,当时三轮齐射,闸河帮里死了十余人,坞山帮喽啰一拥而上,冲到半路,滚石擂木打将下来,地方逼仄避让不开,反而相互推攘,被砸伤了不少人。
巴绍焦躁道:“我带人从旁边包抄上去。”
郭强道:“不行,现在时辰不早,马上就要天黑了,不能上去,就此回兵下寨,只是派人巡哨,防他夜里来偷袭。”
巴绍道:“张栋梁这个孬种,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我恨不得立刻飞上去斩了他的头,剜出心肝五脏拿来下酒。”
郭强道:“我圣教魔军已经占领闸河水寨,马上就要从港口攻上北临山来,他们如何敢退,如今张栋梁腹背受敌,我们已是吃定他了,只等今夜一过,便上山围剿。”
巴绍道:“魔师,我巴不得张栋梁被拿去喂了妖魔,但倘若贵教的魔兵与我们相遇,敌我不分,同样也攻击我的部下,却该如何?”
郭强转头看了巴绍一眼,道:“如果明天不是张栋梁末日到头,自然就是我们末日到头。”当时领了坞山帮帮众后退三里下营。
翌日一早,东方刚白,只听北临山上传来一声尖厉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