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志安一行人,当日下了北临山,忙忙奔逃,到闸河口镇旁时,见几个马贩子在路上,赶着一二十匹马,冲过去大喝一声道:“马夫,你往哪里走!”
那些马贩子见他们一起人手上拿了刀,来势汹汹,慌忙勒辔调转马头,要回镇上去,早被张志安等人拦住去路,道:“你这马夫,是跟坞山帮送马的?”
张志安等人本是惊弓之鸟,这一下却是误会了,那几个马贩子原来是南方州县来的流民,从公营里面偷了三十匹马出来,扮作马贩子沿路贩卖。
只是一路过来,那公营的马身上打的有官家的印,卖不出去价,到了合州地方上,在一个牲口市场与人讲价打架,露了行迹,被官府缉拿,只得带着马往闸河口镇上来。
这几个马贩子昨日到了镇上,刚卖出去几匹,今日便听说帮派火拼,匆忙又要换地方,这时才出了闸河口镇,被张志安等人持刀拦住去路,生怕惹事上身,道:“好汉们,我们几个都是从外地来卖马的客人,不晓得你们地方上的事情,跟坞山帮没有丝毫瓜葛,只图卖马换钱,若你们要时,情愿将这几匹马低价卖给你们。”
张志安听说,收了刀道:“你的马哪几匹是卖的,要多少钱?”
那马贩子道:“这里十八匹一起都卖,便要二百两银子。”
张志安道:“该卖二百两银子的,一分不少你的,闸河口镇里都是我的眼线,若教我知道你是跟坞山帮送马的,却饶不了你。”
那马贩子忙道:“是是是,就再借小人一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瞒众位好汉,这几匹官马膘肥体壮,实只要二百两银子便够了。”
张志安便数了二百银子出来,打发走了马贩子,对手下道:“帮主有难,族里多的是练武的人,我们赶快回去搬救兵。”
手下人都道:“说的是,说的是,我们快些儿回去向大娘求告。”
当时众人上路,马不停蹄,连夜赶回十乡,到了张家的地面儿上,遇见族人打招呼,只见族人脸上都是冷笑。
一时在祖宅门口下马,张志安等人一起进门,迎面撞见族中的大教师张成化出来,张志安上前道:“大叔公,好长时间没见了,你老人家安好?”
张成化道:“我倒是想好,活了一大把年纪,后辈不走正路,正是好不起来。”
张志安意急心忙,问道:“大娘现在何处?”
张成化道:“大娘死了。”
张志安惊道:“前几日大娘过寿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大叔公不要拿我作耍,我有急事要找大娘。”
张成化道:“谁跟你作耍,你自己看厅上。”
张志安朝上看去,只见厅上挂着条条白幕,大白天里燃着白烛,布置成了一个孝堂,堂上的族人俱是白服,当中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下面设了灵位香桌,牌上写的是‘先老夫人张氏之位’。
张志安见了道:“岂不是天要亡我张家。”将脚跺了几跺,便要走上堂去,张成化拉着道:“你上去做甚?”
张志安道:“大叔公,如今大娘死了,家里的武人必然归你调度,且让我上去烧一陌儿纸,上一炷香,拜了大娘的灵位,再来跟你老人家说话。”
张成化道:“好啊,你们倒还没有十分忘本,剩了几分张家人的行止,既如此说,须先解了刀剑,再上灵堂去祭奠。”
众人闻言,便解下刀剑,换了孝服,到堂上正跪下来,只听张成化一声令下道:“抓起来。”
登时孝堂两旁涌出许多人,直扑上来,张志安等人反抗不及,早被按在地上绑了起来,堂后众家人簇拥着一个老妇人走出来,张志安抬头看去,当中的老妇人不是张妗娘是谁,旁边站着的正是自家双亲。
张志安道:“爹娘,你们怎么把孩儿绑起来了。”
张父上来踹了两脚,道:“逆子,管谁叫爹娘,你打量着我们都不知道你做下的好事哩,贼皮贼骨,全当我没你这个儿子。”转身对张妗娘道:“大娘,请你将这厮按家规处置,教他受了家法再押去官府,我绝不求情。”
张妗娘道:“不急,他们几个照律坐罪,也只是从犯,等抓了张栋梁,一并在祠堂里行家法。”
张志安急道:“大娘,我们任凭你处置,只是求你快发人去救帮主,坞山帮的狗贼正攻打北临山,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闸河上游又来了好些妖魔,十分厉害,帮主危在旦夕,再迟可就来不及了。”
张父闻言,吃了一惊道:“小畜生,把话说清楚,栋梁到底怎么了?”
张志安急不择言,港口水寨,东山西山乱说一通,众人还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又说魔教教徒郭强领了一帮人造反,背叛了山寨,一时又说坞山帮巴绍卷土重来,要报先前之仇,张家众人既不晓得郭强,巴绍是谁,也不晓得里面有何仇怨,但听张志安口口声声,只是说张栋梁性命危如累卵,都吓了一跳,张妗娘六神无主道:“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儿,你怎么到这一步田地来,我却怎么赶去闸河去救你。”
张成化在一边,听了魔教两个字,上来将张志安身上的绳子扯断,一把将他抓了起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张志安道:“句句是实,我若说了一句假话,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张成化对张妗娘道:“这小子虽然混账,到底没有说谎,既然沾染了魔教,这事情大有可疑。”
张妗娘失惊道:“是什么人算计我儿?”
张成化道:“说不得,我如今先带了家人,去救栋梁回来要紧。”
张妗娘急得掉泪道:“凭老叔带多少人去,只要救得他便好。”
张成化急急忙忙点齐了族中青壮武者与外姓教师,会在一起,张家向来富庶,尽有马匹,当时一共两三百人,佩了刀枪弓弩,骑马直奔闸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