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教士扫视了人群一遍,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张羊皮卷。他缓缓地打开,咽了一口唾沫,提气念道:
“公告!奉奥尔良光明教堂审判长,奥尔良港督令: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三下午,死囚二名将于光明广场处以极刑!一名为安德鲁?塞维亚,一名为弗兰肯?罗姆尼。其二人私放两名女奴邦妮、阿贝拉,并杀死奥尔良港督二名亲卫拉那陀、奥皮诺。以谋杀罪、侵犯他人财产罪,判处安德鲁?塞维亚锤刑,弗兰肯?罗姆尼斩刑。”
他的语气平淡得出奇,毫无感情波动。不理会议论纷纷的人群,他转过身,面对那两名犯人,神情冷莫地说道:“需要我聆听你们的忏悔吗?……”
身材健壮的安德鲁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对将要接受的锤刑无动于衷,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镇定和勇气。弗兰肯张开了干裂发白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也学着安德鲁闭眼养神了。
“在下午日落之前,你们还有时间。请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这是光明之主对你们最后的恩赐……”白衣教士难得地咧开嘴,看起来他应该是笑了一下?让人难以确定。
信奉光明的教士和修士们都走了,但那二十名士兵还是分列在行刑台的两边。安德鲁和弗兰肯全身被麻绳勒得紧紧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苍白憔悴的脸上。围观的人们指着他们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神情冷莫,也有人在祈祷……众人百相于此可见一斑。
“他们是什么人?”李维斯问道。
“犯人!”李维斯身边的水手毫不犹豫地说道,“正如刚才的公告所说,他们杀了人,还私自为两名奴隶恢复自由。所以他们要接受极刑的惩罚。”
李维斯摇头感叹,说:“那么……或许我比他们犯下的罪行更为深重?非常好奇我将会受到怎么凄惨严厉的惩罚?”
两名水手脸有悻悻之色,他们都知道王子殿下在说什么。因为王子殿下可是设下了一场骗局恢复了他们三百多人的自由,原来红宝石号的船员包括格吉尔船长在内都被放逐;而且还通过欺骗将“红宝石号”变成了“皇家流浪者号”。如此说来,李维斯王子犯下的罪恶的确比行刑台上的安德鲁和弗兰肯更为深重。
“你没有杀人,殿下……”一位水手试图为李维斯开脱。
李维斯一笑,说:“那可不一定!要知道,格吉尔船长和他们一百六十多名船员可还都在海岛上呢!会不会有人因我而死,谁知道呢?……”
“我认为所有人都有权利要求幸福,因为神灵创造了人,允许人人都能得到幸福!所以无论什么人都不应该将任何一个人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属于他自己的,都应该获得由神赐予的自由生活。”李维斯说。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阁下的思想!”一个声音插嘴了李维斯和两名水手之间的谈话。说话的人正是酒馆的老板,这是一个老年人,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胡子花白,但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很好。
“是的,很不幸!但我一直很喜欢研究有关这方面的哲学。所以,先生你有什么看法么?”李维斯对酒馆的老板说。
“不!不!不!我没有任何看法,”酒馆的老板连忙说,“不过我却知道,这不是我们的思想可以改变的,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并不是我们。所以,无论安德鲁和弗兰肯是否真的有罪,他们都将按照权力拥有者的意愿而受到惩罚。”
李维斯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说:“虽然阁下并不是哲学爱好者,但你说的话却是这个世界的真理!由此可见,你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智者!”又说,“我很好奇,你是认识安德鲁和弗兰肯?或者你知道他们的事情。”
“是的,我认识他们!事实上,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最爱我这里的朗姆酒,几乎每天都会光顾我的酒馆。当然,这两天是个例外……”酒馆老板说,“他们是两个相当好的人,至少我是那样认为的。但是所有人都认同他们是非常出色的人,并且为他们的遭遇感到可惜。”
“我可以知道他们的故事么?呃……是有关于他们为两名女奴恢复自由的事情。”李维斯说。
“噢!这说起来可是一段相当长的故事了。安德鲁先生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冒险者,同时也是一位剑术高超的大剑师!欧巴罗大陆的各个地方都有他冒险中留下的痕迹;直到去年,他来到奥尔良港,遇到了港督大人的女奴邦妮,他们一见钟情;于是为了她,安德鲁停留了下来……”酒馆老板倚着桌子,一边拭擦着酒杯,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而弗兰肯则是纳加德造船厂的一位极其出色的造船师,即使他这样年轻,也不影响他善长修船和精通如何改造及利用船体空间的才能。他的技术来自他的父亲老罗姆尼,传说老罗姆尼拥有鬼斧神工般的修船技艺,即使在战斗的炮火中,也能不受影响的修复破损船只。凭着这样高超的技术,老罗姆尼数次为皇家海军服务,并取得了荣誉!而他的儿子弗兰肯也是纳加德造船厂最受青睐的造船师,甚至很多大船主都是因为他才向纳加德造船厂下订单……”
酒馆老板叙述着安德鲁、弗兰肯与两名女奴之间的故事。李维斯以及寥寥的几位客人安静地聆听着……
“阿贝拉是弗兰肯的情人,他们就像安德鲁与邦妮一样相爱。但阿贝拉和邦妮都是港督大人的女奴,她们被港督安排到他儿子贝克的身边,专门服侍贝克的生活起居。可怜的邦妮和阿贝拉,她们遇到了一个残暴的主人……”
“在贝克身边的日子,她们时常受折磨和毒打,贝克却以此为尔。安德鲁和弗兰肯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爱人受到这样的痛苦与折磨,于是,他们设定了一个计划,成功地将邦妮和阿贝拉送上了一支前往内陆的商队。但他们的行动却被港督的亲卫们发现了,为了能够让邦妮和阿贝拉逃走,安德鲁和弗兰肯杀死了两名亲卫。最后邦妮和阿贝拉成功逃走了,而安德鲁和弗兰肯却被抓了起来。”
“所以,”酒馆老板说,“无论安德鲁和弗兰肯是否的有罪,但他们确实是可怜人。让我们向光明之主祷告吧!愿他们的真爱能够得到主宽恕!愿他们的灵魂可以得到解脱,回归主的怀抱……”
原来是这样!尽管大家都从传言中知道一些信息,但显然没有酒馆老板说得这样详尽。在场的人们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怎么可以清楚这件事情?”有人问道。
酒馆老板笑了笑,说:“通常尽管我不主动了解,也可以知道许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冒险者安德鲁还是造船师弗兰肯,又或者港督大人的卫兵,他们都是我的酒馆的常客。只要他们愿意说,那么我就可以知道。”
李维斯从窗口往行刑台那边看了看,围观的人群散去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广场前驻足。而安德鲁和弗兰肯则在太阳的暴晒下越来越神情萎靡,即使是安德鲁也没有力气再昂起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