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言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道:“爽快,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统统给拿上来,在把顶好的酒也给我端上来,我们吃了饭还要赶路,快些!”于冰在旁开口道:“张兄不必如此破费,小弟...”于冰还未说完就被张仲言打断了:“老先生些许银子而已,若能得一知己者又算得什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于冰也不好多说什么。没一会,酒菜摆上,几人边吃边聊,于冰见张仲言是个爽快人,随把离家访道的事大概的说了一下,听得仲言段祥二人唏嘘不已,又是大感佩服。
酒足饭饱,段祥付了酒钱,三人启程往回赶,于冰骑上了枣红马,仲言骑着那小马,段祥走路跟着,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说道于冰用泥娃娃打鬼的事,仲言哈哈大笑道:“小弟还重来没遇见过这鬼怪,偏偏这有趣的鬼能被先生遇着,张某竟日又见到先生。真是我人生中的奇遇啊。”说完又是大笑起来,于冰二人也是大笑。
三人俩马,一路也是走走停停,第三天中午才回到范村。来到张仲言家后,仲言又叫自己的儿子和侄儿出来拜见,于冰见这俩孩子都七八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精灵,随口称赞了几句,俩孩子兴高采烈的就出去了。仲言又命人准备了酒席,落座后两人闲聊,说着说着就说道于冰遭严嵩暗算,又封书后离家。张仲言咬着牙说:“只恨严嵩那老贼,也不知还要有多少忠直之人要遭其陷害,可惜那老贼没遇见我大哥,要不然...”仲言自觉失言,忙闭口不说。于冰被他勾起好奇,问他:“张兄你我一见如故,却不知张兄又有何等故事?”仲言欲言又止,说了一句家兄不在本地就不肯多说了,于冰也见仲言不愿说也不好意思再问,又闲聊其他。二人如此吃喝闲聊,直到日过中午才分开,有些醉意在加上奔波几天,都有些疲倦,各自去休息。
过了三天后,于冰告辞要走,仲言却坚持让于冰在家里再住几天。
于冰看着仲言说:“贤弟,愚兄已经在你家叨扰好几日了,我本是访道之人,总在你这,还要烦你天天挂心,实在于心不忍。”
仲言拉着于冰得手就往里拽:“哥哥此话不对,小弟我每日在家无事,这里也找不到个能交心的人,哥哥这一走小弟哪里舍得?再者说哥哥你也说你是一个漫天下闲游的人,多住几天不会把求仙访道耽误了。”
于冰听这话也是笑道:“兄弟这般说也是有理,按理说,我该听你的。但是愚兄就是一个山野之人,最喜欢的就是能四处走动,要是真闲的久了,能闲出病来。”仲言一听于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道:“哥哥说笑了,哪里有人会闲出病了?只是可惜此处地界没什么好风景,也没什么好书,所以哥哥才屡次要走。我今后也不敢多留,只希望哥哥能在住几天,希望哥哥不要推辞才是。”
于冰见仲言这人诚挚挽留也不好拒绝,只好有住了下来。仲言还是每日陪着于冰喝酒谈天,就这样又过了半月。
这一天早上,仲言起了一个大早,吩咐家里下人准备香案酒礼,灯笼纸马之类贡品,摆在院里,来来到于冰的房中,二人见礼完毕,张仲言说道:“小弟想和哥哥结为异性兄弟,哥哥你可愿意?”于冰听着这话倒也一愣,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早有这想法,只是没料想老弟你到先提出来了。”
二人哈哈大笑,随后一起走到院中,站在香案前点上香,二人同声道:“黄天在上,厚土为鉴,今日我冷于冰、张仲言结为异性兄弟,必当情同手足,生死相托,若为此誓,天地不容!”二人说完跪在香案前恭敬的把香插好,隔了鸡头喝了连根血,最后把纸马贡品烧了,二人起身。
按年龄于冰今年三十一,张仲言三十,于冰便是大哥。
张仲言喊来自己夫人和两个孩子,让他们一起来拜见于冰,而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摆上宴席,畅饮起来。这一顿酒吃到了日落时分。仲言命下人把残席撤去,又换了些下酒饭菜。于冰此时以有醉意,笑着说:”贤弟,愚兄酒量小,今日已经喝醉了,就不要在上菜了。”仲言听此也不再强求,说:“大哥既然不能再喝,小弟也不敢勉强。”说完一摆手,把一众下人都干了出去,然后自己又走上门前左右看了看,四处无人,就把门合上。回到桌前问道:“大哥你觉得小弟是什么人?”于冰似有三分醉意的说道:“看老弟你言辞动作,不是一般人,但具体是哪里不一般,愚兄眼拙,没能看出来。”仲言小声说:“不瞒大哥,小弟实际上是一个绿林大盗。”
于冰听了这话,也不意外,微微一愣接着笑道:“绿林原本就是英雄豪杰安身之地,自古就有不少绿林豪杰开疆辟土,为国家建功立业。绿林二字不是什么坏名声!”仲言听了于冰这话也是哈哈笑道:“大哥你以绿林为豪杰,那自不会嫌弃我们这些绿林人。但是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哥指点:一入绿林身不由己,绿林人在旁人眼里都是匪盗之类,绿林人却自居为侠客,那到底是在绿林待一辈子好,还是暂居的好?”于冰听他这么问,也打起精神认真说道:“但凡大英雄大豪杰,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再绿林藏身,若是有机会了必定会在出来行侠仗义。但是那些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之辈,就算他能逃得了王法,又岂能逃出这天地?必遭恶报,这种人是真强盗,又怎陪称之为豪杰侠客?”
仲言听这话那心里真是舒坦,又仔细看了看窗外,回身对着于冰说:“小弟带着家眷到此地已经七年了,小弟原籍是陕西宁夏县人,本名原来不是张仲言,还请大哥谅解。小弟姓连名城璧我还有个哥哥,名叫国玺。家中自我祖父一带就生活在绿林中,无人我父母早亡,我兄弟二人在十七八岁就开始做黑活,劫人财物,三五年时间倒也闯出些名气,别的地方还好,唯有山东、河南两地,我兄弟犯的案件最多,官府则早就下了通缉令。
在我二十岁那年,忽然有一天就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做这事伤天害理,早晚不得好报,于是我就苦劝哥哥和我一起改邪归正。哥哥听了我这话倒也没反对,只是他跟我说:‘你想的很好,但是要是我们俩都做好人改邪归正,但是道上的那些人能一起收手吗?万一有人落网在说出你们名字,怕是一家老小都要受牵连,就算我们去帮官府做事,但谁能保证我们家里的周全?况且我们如果真那么做了,怕是倒霉的更快。现在你既然有了归隐的念头,正好可以做我们连家接续香火之人,将来也能保住一条命。’
我大哥说完这些,后来就把家里的存银珠宝玉器之类都给了我,让我带着一家还有我那侄儿一块过活,隐姓埋名在偏远地方安家。而且大哥他怕人查到我家,不让我打探他的消息,更不许我寄信,一别十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大哥现在哪里,是生是死。“仲言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于冰静静的挺这样说完,心里也是为这义弟感到一阵难过,但又强打精神笑着说:“你这样子也对,放下一切从新开始,需要大毅力,而你都做的很好了,不像愚兄我。”于冰还故意摇了摇头。仲言擦了擦眼泪,玩笑道:“大哥将来可是要当神仙的,不过成不成那还得看缘分,但是只要大哥做了神仙,可千万得送小弟几十粒仙丹。”于冰哈哈大笑:“放心,只要我有那一天,别说几十粒,就是送你一斗仙丹也没问题!”两人都是一阵大笑。
转眼又过了两天,于冰这次是一定要走,张仲言还想挽留,于冰说道:“我本来就是闲云野鹤之人,应该行遍天下。与其住在老弟你家享福,老哥我还不如当时在家不出来呢。”张仲言见于冰去意坚决,只能答应,一场辞别酒宴过后,于冰带着张仲言送的五十两银子出了府门,张仲言又送了十里,还要在送,却被于冰劝回,二人这才洒泪道别。
于冰见张仲言走远,想起段祥来知道段祥家里人多口多日子拮据,就又去了段祥家,给他留了二十两银子后,这才起身大步走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