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香有些不敢相信,如此沉重的石门究竟是谁能够打开?触目之处一片废墟,果然石屋已经塌了大半,不远处的花圃也光秃秃的只冒着黑烟,间或几处仍有一小簇火星,大火将花圃差不多烧完了,未及她细想,吕见苍已经一跃而出,陆西寅立马追上。
“霖琦!!”迟堡主心疼女儿,却苦于被南筱鬼母制住无法动弹,南筱鬼母定睛看到率先跃出的吕见苍,呵斥一声:“你是何人?!”迟堡主一见吕见苍脸色顿时更青了:“苍、苍梧……”吕见苍目的已经达到,不愿与他们再做纠缠,淡漠地一笑道:“鬼母不必理我,我只是个不相干的人,这就要走了。”
陆西寅从后赶上,雪亮的一剑气势如虹,直逼吕见苍的背心,吕见苍知道厉害,极为无奈地叹口气:“陆小弟真是翻脸不认人呀,适才在地道里,咱们不是已经化敌为友了吗?”他嘴上说话,手里动作丝毫不慢,短笛在掌心打了个圈,立即增长了几寸,成了短剑长度,借着旋转,他手腕瞬时的速度快如闪电,陆西寅这样长距离的冲力,与他短短的手腕挥动的叩力相交,竟觉长剑一震。
陆西寅已知吕见苍功力浑厚、招式诡妙,不过他有剑在手,信心徒长,不再以快制胜,静下心来施展一套“崇山剑”里的“泰山十八盘”,沉稳有力却又连绵纠缠,招式之间衔接极为紧密,虽然极少决胜险招,吕见苍却也一样胜他不了。
在陆西寅的记忆中,行走江湖以来,绝少遇到他使出杀招时仍旧被人从容挡下的情形,今天算是头一遭,换了旁人一定阵脚大乱,他却极有武学天赋,吃亏过一次,立即换了打法,果然凑效,两人相斗已成均势。
南筱鬼母见了那竹笛不禁脸色大变:“他……他是?!”迟堡主远远见到秦知香拖着晕迷的迟霖琦与苑坤两个极慢地从石屋废墟中出来,大叫道:“霖琦!!霖琦,有没有受伤??”南筱鬼母向女弟子们道:“你们去帮帮知香。”而后她瞧见那石门之后隐隐有火光窜动,气道:“怎地有火?这地道还有什么机关,你还不从实招来!!”
迟堡主见了那火也是大惊失色:“我不晓得呀!我兄长只跟我说过石屋坍塌时,将石门打开的方法,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机关,那里面就只有……啊!君竹,起火了,君竹怎么样了?!”南筱鬼母听得眉毛倒竖:“迟君竹的尸身果然就在这里面!”言毕她竟放开了迟堡主,自己往石门处奔去。
吕见苍一听南筱鬼母还要进地道去,眉一挑,返身去追她,陆西寅哪里能容他逃跑,心里一急,丢开“泰山十八盘”不用,又使上了陆东洵所创“玉荣剑”中的一招“风行草靡”,剑招威力巨大,极为激进,瞬间剑光大炽,剑锋扫到处飞沙走石,道旁众多碎石竟都被殃及劈得更碎,吕见苍才觉这剑气直逼而来,反应快到难以置信,手中竹笛缩得短到哨子一般,放在嘴边,“嗡——”地巨响,这声声浪连站得极远的秦知香都抵受不住,耳朵痛得用手捂住。
陆西寅被吹得飞了出去,吕见苍的袖子却也被剑气所伤化成片片破布,他向来注重衣冠整洁,不禁大皱其眉,他吹这一下,脚下一个大圆圈被他吹成赤地,除他以外,何物都不留。南筱鬼母也是耳朵一痛,但仍旧前跑,眼见就到石门。
哪知面前忽地一人挡住去路,却是抱着小雨的楚晶鸢,神色焦急,厉声道:“吕神医在哪里?!”小雨面色铁青,似乎喘不过气来,秦知香就在门边,跑上前来见了也大吃一惊,南筱鬼母这下急于知道迟君竹的尸身如何了,无心与楚晶鸢说话:“我说过了,石屋里有他重要的东西,他知道这里出事,一定会现身的!现在你先让开!”
小雨危在旦夕,楚晶鸢自然不依不饶:“这与你原先说的不一样,我说过了,你要是骗我,我要你这么多弟子陪葬!”秦知香从楚晶鸢手中接过小雨,抚着他给他顺气,小雨呼吸急促,却仍像是喘不过来,柔嫩脸颊上布满汗珠,秦知香急得想哭,楚晶鸢更是心急如焚,她这下脑子里没了主意,只想着向南筱鬼母逼问,拔出双剑,便跟南筱鬼母及三个女弟子打了起来。
吕见苍一步赶到,见了这情境有些诧异,他立即认出楚晶鸢,两眼一转便看到秦知香所抱小孩,他一晃而近,笑盈盈地道:“谁的孩子?”秦知香脸色一白,将小雨往怀中藏了藏:“与你有什么关系?!”吕见苍锐目一扫,伸手要碰小雨:“瞧他好像很痛苦似的,我懂些医术,让我看看。”
秦知香双手受限,出招不灵,右手挽出剑诀,凌厉指力向他手掌劳宫穴点去,吕见苍一愣,笑道:“秦小妹,出手还真不轻。”秦知香武功本就低于他,何况怀抱小孩,如何抵敌?吕见苍凌空一掌向她肩头劈去,正中的是她的旧伤口,她手臂顿时像断掉般疼痛,却仍咬牙不肯放开小雨。
吕见苍目中闪现冷光:“秦小妹,你素知我讨厌顽固之人。”言语间勾手取出了竹笛,就要出招,忽地背后生风,却是陆西寅卷土重来,吕见苍手臂轻挥,躲开一尺,眼中更是杀意大现:“偏偏今日所遇之人,一个比一个顽固!”
陆西寅悟性不是普通的高,被吕见苍笛音伤过一次,立即明白他若要吹笛,竹笛长短必有变化,须得防他这伸缩自如的一手。陆西寅三度来袭,战法又变,出招如同狂风骤雨,旨在逼得吕见苍无法换招。吕见苍一边招架,嘴角勾起不屑地笑意:“陆小弟,你须知道,交手之时,最重要的依然是实力,你的这些小花招,留着对付别人吧。”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衣摆居然隐隐飘起,秦知香倒抽一口冷气,便知他内力强劲得连衣料都被带动,他手中竹笛的颜色随即变得绿中带青,与原先大不相同,陆西寅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劲力的变化,却丝毫不惧,长剑一甩,也运上十成的功力,打算正面相迎。
吕见苍冷笑道:“你会剑法难道我不会?陆小弟,今日我教教你,武功的高低,是看得见的,就像这个……”那泛着青绿光芒的竹笛向陆西寅迎面微微打了个圈,他尚自不明所以,猛然间轰鸣之声大作,这圈发出的小小声波转眼变为漩涡般的声浪,向他卷来,陆西寅双手握剑,使尽力气勉强接住,如此近距离承受此招,虽然并未击中身体,他全身衣物与面上肌肤均已是道道血痕。
吕见苍明明没有以口吹笛,却仍是发出如此惊人的声浪,陆西寅思量对策未定,吕见苍纵身跃起,手中展开的正是竹林中所习的剑法,陆西寅已被他前招所制,所以他这一下轻巧出击,没使什么力气,反正陆西寅也是躲不开的。秦知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前相助,怀里又有小雨,她仓皇之中,吕见苍已经向陆西寅将将击到。
“嗖”地一声,一支冷箭射到,正在吕见苍脚边,他脚步一顿,陆西寅全力挥剑,脱开声浪的逼迫,立即跳开。吕见苍抬头一看,不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五六个人均骑着骏马,似乎都有武功,其中奔得最近的一个身背弓箭,想是他出手相助。
迟堡主喜出望外地惊呼:“君琪、君罗,还有照光、少云,你们终于来了……啊……大、大哥!!”来的六个人里,有迟君竹的姐姐和妹妹以及她们的夫婿,另一个人银色长发披散,面容严冰一般毫无表情,却是秦知香曾在春罗山上见过一次的吕汶琰!秦知香顿时喜出望外:他真的来了!
吕见苍的目光却在吕汶琰身上一触而走,他已看到吕汶琰身边一骑上的年轻人,头上依旧戴着书生般的发冠,一身白中夹杂浅蓝的布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吕见苍喃喃自语地道:“居然是你,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