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初建元择京址时,见元阳地处中原腹地,三面环山,一面面水,以为龙脉所在,遂建都于此,历经四十年来,元阳更成为大齐的政治文化商业核心之地,分外城、内城、宫城,城楼巍峨,青山叠嶂,碧水潺潺,城中繁华气派,道路宽敞,街市分为东西两市,皆是店铺林立,生意热闹兴隆,贵族士大夫皆居东市,正北方方是宫城上阳宫所在。十月初的元阳,正是酷暑已去,秋意将至,尚绿意盎然,繁花若锦,碧波荡漾,元阳的人也是服饰鲜亮,容光焕发间可见生活之安详富裕。
到了元阳,路氏一家立即被下入廷尉大牢。
路酆是重犯,被单独关押,晓月与路夫人和家中其他女眷关在一处牢房里。
虽是昏暗薄光,隐隐有呛鼻的酸腐味道,仍比一路的颠沛流离要好过很多,毕竟不用露宿荒野,被夜里的飞虫噬咬,一干女眷们都顾不得什么仪容,一躺倒在干燥的稻草上,昏昏然的便睡过去。
晓月背倚着阴阴的墙壁,抬首望着那高高的小小窗格中透过的微薄阳光,如暗夜里有一盏灯远远的亮着,照出一条路来,引着自己一步步的朝那光明所在而去。
那一日,晓月悄悄问左原青如何才能救这一家无辜的人出囹圄,左原青为难再三,才缓缓道出:“大齐律法中,通敌叛国者满门当诛,如果小姐真的认为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想为全家求个平安,除非能面见陛下,许是陛下金口一开,能从轻处罚小姐家人也说不定。但是,平民百姓想见陛下九五至尊本属不易,何况小姐又是这种情况,要见陛下除非诣阙上书,而这诣阙上书并非易事,除非……除非小姐能捱过三道关,方能显示出小姐的决心,只这三道关,自大齐开国四十年来,从未有人敢试着一过,……需心诚意真的在上阳宫宫门外跪上十二个时辰请求陛下的召见,陛下允了方许提交诉状,通过正式程序,这程序就是人们通常所谓的刀山火海,告状者要先从一块满布密密麻麻尖钉的帖板上滚过一次,再从一块烧红的铁板上滚过一次,两次滚将下来,告状者身上千疮百孔,浑身焦透,没有一处好皮肉,至此方能显示告状者确有着莫大的冤屈,小姐如此娇嫩身躯,……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罪,还望小姐三思!”
晓月低头看着睡在枯黄稻草上的路夫人和那几个一路行来疲惫不堪的女眷,沉沉的睡颜中尚有几分不安稳,明明是这样鲜活的生命,却要无辜的枉送性命。环抱双臂,晓月将头深深埋在膝上,两手触及处是纤细娇柔的身躯,和烈烈的心跳带来的震撼。
千般眷恋,万般回忆,都已成过眼云烟,不复存在,唯有眼前生命方是最可贵的!
如若真能如此,也算此生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