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瞧着她摇头,心头莫名的升起一种愤恨来,她屈身近前,猛然捏住了晓月的下巴,狠命的用力抬起,全然没有了柔美的声音,“我最恨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你知道我是怎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么?那一年,为了他能登上帝位,我舍命从魏迎蓉宫中偷出了先帝遗诏,回元阳途中,一支箭由我腰间贯过,我几乎是一步步爬着,将遗诏递交到他手里的!当日在奉化门,他和恭王两方以命相博,奉化门处处横尸,血直流到城外的护城河中,我的两个哥哥都是为他力战至死的!若不是我以鲜血涂面,掩身在死尸中艰难爬行,在当场高宣先帝遗诏,你以为那奉化门外的驻军能那般容易的助他擒下恭王,那些两岸观火的文武大臣们能轻易的拥他登了帝位么?”她说到气恼,愤然甩开手,声音愈发凌厉凄楚:“告诉你!从那以后,我就不能再生育了!所以,我只有祯儿一个!他答允了我的,要立祯儿为太子,可他却迟迟不下诏!”她猛然死死的指了晓月的肚子,“我知道,只要你的孩子一生下来,我的祯儿更难做上太子!所以,我只能赌这一把!你——休怪我!”
她的目光凌厉中透着凄楚,那是一种期盼已久,却失望至极才会有的凄楚与怨恨。
已深如汪洋般的怨恨!
她积聚这样久,才会有这样勃然而发的力气吧?
晓月不知再能对她说些什么,仿似是没有任何言语可以给眼前这可怜的女子一丝安慰。胸口愈发憋闷得慌,便轻轻咬了下唇,慢慢又阖了眼,靠着身后柱子安静的坐着。
皇后见她如此,亦狠了心别过头去。
紫玉恰在此时缓缓醒转过来,睁眼瞧见眼前景况不由得大惊,急欲起身奔向晓月,忽然发现自己被捆绑着,只好呼唤着:“晓月——”挣扎着扭动过来。小德子晚紫玉片刻醒来,也挣扎着蹭着凑到晓月跟前去。
皇后毫不介意,只冷冷的笑道:“好吧,你们主仆几个就好好的相守在一起吧!”一招手,有内侍近前拿了布巾将她几人的口死死勒住,皇后走到殿门处,想想又回头轻笑道:“呃,对了,不到天黑,你就可以听到你的陛下遇刺身亡的消息了!”说完扭头一把推开殿门,大步踏了出去,行至德淑殿正门,忽听殿外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响,期间夹杂着铁甲与兵刃相碰的划动,心间顿时一惊,豁然拉开殿门,登时惊呆。
殿外,宇岚英率宫畿卫队已然将整座坤德宫团团围住,数百禁卫军整齐列在德淑殿前,萧拓负手立于正前,左原青噔噔噔大步近前高声禀道:“陛下,坤德宫中所有潜伏的剑客都已被属下等斩杀殆尽!”一挥手,“来呀!端上来!”
有侍卫立时端上许多托盘,其中一些托盘中盛着血淋淋的人头,只有两只托盘中盛着一些刻字插针的木偶。
萧拓大致扫一眼那些人头,近前拿起其中一个木偶,看了两眼,扔回盘中,毫无喜怒,只摆一摆手。
“拿下去!”左原青立即会意的吩咐一声,众侍卫端着托盘鱼贯退下。
萧拓缓缓抬眼,慢慢对上皇后的目光,他分明看得出她在强作镇定。萧拓右手慢慢握拳,大步踏上玉阶,皇后见他已愈走愈近,仿佛他周身的寒气已迫到跟前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轻抖起来,已不及去想他如何能脱开自己设计好的环节,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惯性的退后一步,就欲关拢殿门,萧拓赶上两步,‘砰’一脚踹开殿门,皇后踉跄两步,再复后退,一手背在身后紧着摇了两摇,室内潜藏的那些内侍是早已被训练好的,此际看见皇后举动,一时间都已会意,齐齐亮了兵刃,冲上前来,护在皇后跟前,站成一排。
“到底是陛下啊!看来臣妾还真是低估了陛下的能力。”皇后心间虽有几分恐惧,仍强自保持着惯常的笑容。
萧拓冷眼瞧着她,声音极其淡漠:“皇贵妃在哪里?”
皇后垂眼看一看他垂在一侧的宽大袖口,不由得轻笑出声:“原来陛下也有恐慌的时候?”她指一指萧拓袍袖,“陛下,您的手是在抖么?”
萧拓一皱眉,猛一抬手,语气中含了几分怒气:“朕不想与你纠缠,说!皇贵妃在哪里?”
“哼…”皇后似是冷哼,又似是苦笑,侧身仰天瞧了一瞧,复对上萧拓目光,“陛下心中果然只有她一人,看来臣妾这次没有押错宝。”
“你……”萧拓着实有些动怒,自陈咏莹着身边内侍奔往郊坛去告知皇后掳劫晓月的计划,他的心就没有一刻放松过,他将一切皆计划周全,却还是不能护她周全,他唯有临时决定将一切计划提前,这一路匆匆赶来,冷汗不知出了几遭,此际突然又嗅到这室内有股不寻常的味道,仔细嗅去,立时明白,更觉气恼忧心焦急,发狠道:“如此,休怪朕不念多年情谊!”手一扬起,左原青立时带了一干侍卫逼进殿来,直奔皇后那一拨人去,长剑的青色光芒、长戟冷冽的寒光愈发显得室内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