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聪明!”皇后点一点手指,继续回首去拨弄香炉,“知道么?本宫最喜欢的就是这炉中燃着的麝香,想来你一定猜出为何陛下的子嗣不多了,只是她赵婉儿太过聪明谨慎,本宫无法,只好浸了几块石子替她铺在回宫路上。怎么样?这个答案听着如何?”
她仿佛在诉说一件毫不关已的事情那般随意轻松。
晓月看着她轻松的面孔,听她惬意的语气,心内一阵起伏,面上却未露半分不适,轻声道:“皇后娘娘果然是心细如发,观察每个人都细微至极。想来,那日也是娘娘着了月昭仪给晓月报信,更是娘娘‘安排’了晓月的安思宫一行吧?晓月早该想到,这上阳宫中有本事能将事情的各个环节安排得这般紧密的,也唯有皇后娘娘您了。”
皇后侧首看看晓月,笑意更重,“你如此聪明,实在叫本宫怜惜,只可惜你我本不该相识在这上阳宫中。”扑扑手,笑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本宫也都讲予你听了,本宫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陪你了,你慢慢的在这等着你腹中的两位皇子‘降生’好了。”说罢转身便走。
“皇后。”晓月轻唤一声,“可否让我知晓,你究竟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拓的皇位?或是……为了祯儿?”
皇后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缓缓转过身体,走回晓月面前,上身慢慢倾过来,离晓月的面孔渐近,她那双极其美丽的乌瞳瞬间放大般的令人觉到恐惧,“‘拓’?……呵呵,是了,这上阳宫中也只有你才能这般唤他的名字。……”她挑起晓月一缕秀发卷在手心把玩,“我既要你的孩子,还要他的皇位……我……还要你跟他的命……”她倏的松了手,直起身来,转身便走。
晓月心口猛然一滞,再难平静,挣扎起来,连声调也不由得提高几分:“他也是你的夫君,你怎能这样对他?”
皇后登时停下脚步,豁然回身,双目隐隐藏了两簇火苗,望定晓月,哼哼冷笑,“夫君?我的夫君?”她噔噔噔,几步来到晓月跟前,一把捏抬住晓月的下巴,“他何时对我尽过一点儿做夫君的责任?”她愤恨的用力甩开手。
晓月被她捏得下巴立时现出几个青紫的指印,被她甩倒在地,强挣扎了起来,“可你毕竟是他的皇后啊!”
“皇后……”皇后轻轻的呢喃着,“皇后……皇后……”她不断的重复着,忽然转过身子来,瞪着晓月,这一刻,她连嘴角都是抽动的,“你知道我这皇后之位是怎样来的么?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么?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样熬过来的么?”她的情绪一时间激动起来,说话间不停的挥舞着精致的袍袖,头上灿烂生辉的釵环胡乱的颤动着。
晓月看着她,忽然觉到有一种心痛,令得晓月无法再抬头去看她,只垂了眼,微微低了头,轻轻道:“我只知道这上阳宫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都有一段难言的经历,然而,我……”
“你不知道!”皇后忽然打断了晓月,她已然恢复了那副端庄的面孔,除却她眼中已无法掩饰的无尽伤感和怨恨,她慢慢凑近晓月,依然抬起她的下巴,这次,却没有那样用力,只是轻柔的抬着,认真的瞧着,细细的看过晓月的苍白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肤,四目相对,她声音轻柔,慢慢道:“你的确够美丽,也够聪慧,还够……善良……,可你最不该的,就是认识了他!……顾静宜三番两次与你作对,还害过你,你竟可以平和对她;楚安荷派人给你下毒,你也能搁置肚中;陈咏莹恩将仇报,你竟然还能替她惋惜;还有赵婉儿,你一听到她的事,就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就急急的跑来。你知道么?你这样善良,若非是在这深宫中,本宫实在不忍对你下手。……你若是要怨,就怨自己错识了他,更怨自己不该踏进这深宫中来!”她的手指慢慢滑过晓月的脸颊,晓月躲也不躲,任由她的金质护指似无意般划破左脸肌肤,鲜艳的血珠立时颗颗渗出来,那血珠有一种淡淡的色彩,顺着晓月圆滑的面颊滚滑下来,再滴到那袭浅白的衣衫上,倍显分明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