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方歇去,芳菲满园开,青草油然,暖风和煦,丝丝裹着暖意,仿佛抢入怀抱中一般的温暖。
初夏的日子,傍晚的暖风徐徐吹拂。
路家的小厨房,欢声笑语。晓月一脚踏进来,“娘,我想吃烙饼。”
路夫人回首宠溺笑答:“好!”
紫玉调皮左右嗅嗅,咯咯笑着:“我好像都已经闻到了烙饼的香味了呢!”
晓月拍掉她夸张比划的手,毫不介意的含笑道:“闻到怎样?我比你还早的就闻到了呢,不然怎么会想吃呢!”径自去取了围裙扎上,挽起袖管,端了盆去盛面粉。
紫玉瞧着她布衣粗衫,花布巾束发,扎了围裙,像模像样的一个居家主妇一般,虽已看了多日,仍是咯咯笑起。
晓月斜睨她一眼,状似板了脸,“还不去干活。”
紫玉‘噗嗤’乐一声,捡过手边的盆也去盛面粉。
府里吃饭的总有七八个人。宇岚英等几个侍卫不得命令死也不肯离去,自然将府里一应苦活重活一力承担,日常一日三餐,洗衣做饭等杂乱事物,看似简单,总也要几个人搭手才做得完。晓月虽然孕期已接近六个月,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人也一日比一日疲乏,但她生性要强,从来不肯在人前露出半分疲惫困乏之状,又总要强调劳动最光荣,路夫人和紫玉拗不过她,自也不再多加阻拦,由着她适当插手。
紫玉盛了面回来,抬首间,望见眼前窗下一片绿油油的新生嫩叶,心里温馨惬意。
春日里,晓月带着大伙将这里开辟出来,种上了蔬菜,说这里的空地闲着亦是浪费,不如种了蔬菜可以自已自足,省些银子。
晓月将自己盆中面粉和水揉过了一遍,侧首瞧见紫玉正傻笑着瞧着窗外绿地,端过她眼前面盆,含笑轻松玩笑道:“紫玉,傻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幻想着自己种的蔬菜什么味儿呢?”
紫玉眨着眼睛,向往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你那话怎么说来着?我这会儿瞧着这些长出来的青菜就是你说的那种心情。”
晓月温和一笑,解释道:“是:摘取别人的劳动果实可耻,摘取自己的劳动果实是幸福的。”
“对!对!就是这句!”紫玉连连点着手指,眉开眼笑,“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幸福得不得了。”转首间,觑见晓月凸显在眼前的肚子,咯咯笑起,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幸福说道:“孩子,**可是打小就锻炼你辛勤劳动呢。”
晓月揉着盆里面团,含笑反驳道:“打小养成爱劳动的好习惯,懂得勤俭节约,有什么不好?”
紫玉吐吐舌头,调皮道:“好,好,怎么不好,你儿子,当然你说了算。”
晓月暖暖笑着,也不理会,揉得手上愈来愈觉得黏稠,无奈投降般的笑道:“紫玉,你这水也放得太多了吧?你是要打面疙瘩汤吗?”
紫玉一张俏脸登时通红,凑过头去,不好意思的笑笑,比划道:“我去盛面来。”连忙端了手边一空盆扭头跑走。
晓月瞧着她端盆一溜烟跑掉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笑笑,转过身来,低首去摘黏在手上的面疙瘩,半晌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自顾继续摘着黏在手上的面疙瘩,取笑道:“紫玉,你倒像是现去种麦子了。”半晌听不见紫玉答复,更不见她递面粉过来,心下一笑,含笑回身道:“紫玉,你……”蓦的望入一双熟悉而深沉的眸中,满面的笑容立时凝结。萧拓玉笄插髻,青色锦衣,正堪堪望着她。择菜的路夫人不知何时也已离开了厨房。晓月蓦然回神,端了盆子绕开他,听他轻轻说道:“我来告诉你,晓星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这个消息该当是令她欢喜雀跃的,可此际听他讲来,却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晓月脚下停步,轻轻咬咬下唇,轻飘飘答道:“我听到了。”话音方落,抬脚便走,仿若身边没有他这个人,盛面、揉面、擀饼,唤紫玉、路夫人进来生火、择菜,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他不存在,仿佛他已与周遭空气合为一体。
紫玉和路夫人默默无语,静悄悄的生火、洗菜。
萧拓默然而立,尴尬无语。
此时的她,自顾着辛苦劳作,已不愿多看他一眼。
在这里,他是多余的一个。
萧拓强捺下胸臆间汹涌波涛,无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