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幽静,他独自负手而立,遥望着天际边似织若绸的彩云,美则美矣,奈何已是夕阳余晖。
他忽的踏进室来,上前拉过晓月便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命令的语气不容抗拒,晓月亦拉扯不过他,被他强行扶上马背,裹在怀里,不急不缓,徐徐而行,渐渐远离城郭。
日暮西沉,丝丝缕缕的彩云仿若淡彩的胭脂,染红了娇羞女子的圆润脸庞;又好似散开在天边的烟火余焰,烤着暖烘烘的余晖味道,裹着青青芳草的清香,扑面软软而来。
青山叠嶂,碧水如歌,木桥疏篱,一带竹屋。
他温柔抱她下马,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温暖舒适,那般的契合。他拉着她,缓缓而行,并肩立于屋前木桥之上,扳正她身子,望定她,说得那般认真恳诚:“如果,有一个地方,只有你跟我,你愿意不愿意?”
他双眸似熠熠生辉的明珠,暗蕴着无限的疼惜怜爱。
暖风拂过,吹起他青色的衣裾,掀动她藕色裙角,相裹相缠。
把彼此衣角紧紧相系,今生便再不相离。
他张臂将她搂入怀中,暖暖细流拂耳而过,他说:“我想陪你在这里看朝阳升起,看落日余晖,看青山绿水,看彩蝶双飞。我与你,恣意撑筏,顺流而游,相依相守,再不分离,好不好?”
他说的,可不正是她最最想要的?
他畅想的,可不正是她长久以来的殷殷企盼么?
这里,屋舍清幽,花香水美。
这里,有他相伴,此生无虞。
晓月轻轻伸臂,缓缓合拢,触到他熟悉的腰身。舒滑柔软,暗织金线,正是极品的云锦。
晓月有如电掣,猛然停手,寸许距离,却有如隔世,隔了长长远远。悠悠沉思几许,慢慢拉开他的手臂,回首缓步走过,望着眼前青山绿水,轻声说道:“我累了,改日再说吧。”
萧拓闻言,伸臂揽她走向竹屋,极尽爱怜,只轻轻答:“好。”
夜里,山水之恬淡清幽之气仿佛弥漫整个天地,漫漫青草花香中蛙鸣虫唱好似悦耳的曲调。
晓月幽幽醒来,缓缓睁眼,看他。
这一刻,没有满堂红烛,没有耀眼宫灯,没有香薰飘荡,亦没有奢华绚丽的大幅织金垂幔。
这一刻,他的眼神却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如海。
“醒了?”萧拓语声轻柔,暖暖微笑,像对着一个容易受惊的孩子。
这一刻,抛开所有,且顾眼下。
晓月温暖微笑,伏靠在他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已裹含了大自然静谧清幽的味道,令人迷醉沉沦。
萧拓长长舒气,长长叹息,这样的日子,多一分一秒亦是多了一分一毫的欢快愉悦,温馨惬意。
搂她在怀,似能触到她腹中胎儿的活跃,萧拓心口突绷,皱眉良久,略带喑哑嗓音低声道:“听我的,这个孩子————,不要了,好么?”
晓月伏贴在他胸口的手隐隐收紧,隔了许久,轻声答:“不。”
萧拓慨然长叹,低唤:“晓月——”
晓月抬眼看他,认真而专注,语声像夏日里的温温细流:“拓,我知道你担心我,心痛我,可这孩子,是我们的,无论怎样,我绝不放弃。”
她特特强调“我们”,她眼中的倔强不容抵抗。她总是这般倔强,她想做的事情绝不放弃,永远都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萧拓唯有紧紧复紧紧的拥她入怀,低叹:“傻子——”
她幼年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心里装载了沉重打击,三年特种训练,方使她重新变得坚强。可惜,悲剧接踵而至,至亲之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离她远远而去。她孤寂悲凉心伤,五年时光,忧思郁结导致脏腑亏虚;跌落扶梯,引发小产,亦已使她气血两亏。故而,他不许她有孕,更为此,狠心要打下她腹中骨肉。
这些,他知道,她也知道,他却无法奈何她。
从此后,他唯有加倍关爱她,呵护她。
晓月抬眼望他,细指轻轻柔柔抚上他脸庞:他脸颊略显黯然憔悴,有青青胡渣刺手,眸中有淡淡缕缕红丝。
晓月温婉柔和笑问:“你是几天跑到这儿来的?”不待他答话,再问道:“是换马不换人,疾驰而来么?”
她布衣花巾,像月夜草地里的一朵恬静小花。萧拓扬眉微笑,“我只恨自己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顷刻间便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垂眉瘪嘴道:“可惜呀,人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