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阿赫达问晓月姓甚名谁,晓月知不能让他知晓自己真正身份,忆起那日萧拓送她同心玉时曾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美玉配佳人,同心永结,白首不离。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便真的如天上飘着的一抹云,与他的情感亦如同一瓮雪,迟早都会融化为水,慢慢蒸发,凝结为云,便说自己唤做云雪。
晓月侧首看去,眼前女子身着华丽紫色羌狄锦裘,容貌气质典雅高贵,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灵气通透的气息。对上她灼灼目光的一刻,晓月心间一凝,她眉眼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敲得心口有如鼓响,那双眼睛,除却帝王的凌厉之外,竟是那般相似,仿佛这一刻,站在面前的是他。
眼前人,竟然是萧拓的亲生妹妹,八年前大齐送到羌狄来和亲的国安公主萧煦。
晓月这一刻,竟然莫名的一阵心慌,强自敛了心神,欠身施礼,轻声答道:“正是,云雪见过国安公主。”
萧煦隐隐吃惊,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是国安公主?”
晓月抬首看她,心里已平静许多,微笑答道:“羌狄王宫中的大齐公主当然就是国安公主了。”
萧煦明亮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暗淡之色,轻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现在已被加封为长公主了。”
晓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淡神色,心下暗悔,怪罪自己自作聪明,勾起她伤心往事。
从古至今,和亲女子的命运无不是凄惨收场落幕。
反倒是萧煦,片刻的落寞后,轻松一笑,问道:“你是齐国人?”
晓月略做犹豫,答道:“是,我是金陵人。”
萧煦轻轻的“哦”一声,仔细看过晓月,似有感慨的道:“难怪可汗如此对你。”
此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听在晓月耳中,仿佛是从萧拓口中说出一般,心下蓦的一惊,立即反问道:“你说什么?”
萧煦疑惑的看她,“可汗喜欢你,你当真不知道么?”
晓月面上顿时十分尴尬,似白似红,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煦看在眼里,以为她是害羞,面色冷清了许多,静默的看她片刻,道:“可汗每日忙于政事,从未携带过女子出游,今日抛开了所有事物,带你出宫,可见是对你用情至深了。”
她的字字句句无不若拿了一柄冰冷冷的铁锤重重敲击在晓月的心灵。
晓月心口一阵紧似一阵,面色愈显苍白,胸口起伏不定,憋闷至极,猛然转身过去扶住几案,掩口不断的干呕。
萧煦见状,神色大变,上前一把扶住晓月,音调隐含颤意:“你有了可汗的骨肉?”
晓月猛的怔住,忽的侧首抬眼看她。
萧煦被她如火般炙热目光迫的登时放开了手,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晓月瞧见她面色隐约变白,收回目光,自去倒了一杯水喝,头也不回的冷淡说道:“不是他的。”
萧煦似稍有宽松之感,继而更觉迷惑:“不是可汗的,是谁的?难道可汗不知道么?”
晓月回首,镇定的看她,语气已平淡许多:“我是他掳来的,我不爱他,我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那你?”萧煦忍不住追问。
她眼中迫切的目光让人心痛怜惜,晓月暗自叹息,声音柔和了些许,“公主只需知道我叫云雪就够了,至于我是谁,不重要,至于阿赫达的心,我无意与公主争夺。”
萧煦眸中忽然闪亮,瞬间又暗沉下去,低低道:“难怪可汗会如此钟情于你。”
晓月心中长叹,伸臂过去,握住萧煦的手,轻声道:“人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尽力而为,努力去做,我真心祝愿你能幸福,达成所愿。”
萧煦定定的看她,她眼中的真诚不掺一丝杂质,明眸中熠熠光辉有如清透水波流转。
萧煦幽幽问道:“那么说,你心里只有你孩子的父亲了,是么?”
她的话突然扯痛晓月心中一个角落,丝丝的裂痛瞬间传遍全身,直至每一根神经末梢。
这一刻,有或没有,又什么区别?
晓月黯然垂首。
萧煦看得分明,亦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