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拓顿时眉开眼笑,甚是愉悦,连连道:“好!好!”看看晓月,隐有忧虑,轻声再道:“还有一事。”
晓月抬眼看他。
他开口有些艰涩,“路酆毕竟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被斩首,丞相袁德为人忠厚老成,在朝中也很得人心,不如你先认他为义父?”
他话中含义,晓月自然明白,他开口艰难,晓月心中亦是同样苦涩难言。与他相守,所做的每件事都如此违背她的心愿,但若要弃他而去,于她,亦是千般万般的艰难。
晓月艰难的抉择,艰难的点头,不敢抬眼看他,轻轻说道:“一切都听你的。”
萧拓长长叹息,轻轻揽过她,低低说道:“晓月,对不起,难为你了。”
他轻轻一句‘对不起’,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歉意,也足以使晓月抛开所有挣扎。
晓月展臂环住他,轻轻说道:“为了你,我愿意。”
萧拓身心俱轻,有无尽的欢喜,良久良久,萦绕心间。
晓月轻声道:“我在屋子里闷了好久,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好。”萧拓爽快答应,满目含笑,轻轻拉起她手,道:“现在玉梅园的梅花开得正好,前日刚好又下了场雪,我陪你去看雪中傲梅。”
紫玉和习儿听了连忙拿过一件褚黄织锦镶毛斗篷并一件藕色暗纹织锦滚毛边斗篷,萧拓一面替晓月系着斗篷系带,一面叮嘱道:“我们去去就回来,外面天冷,你身体毕竟没有痊愈,若是有什么不适,也要及早说出来。”
晓月听他如此叨唠,倒像是嘱咐一个三岁孩童一般,遂笑道:“好了,我又不是痴傻,还会不知道冷热吗?”
萧拓已替她系好系带,想想自己,也确是过于啰嗦了,笑着拉起她手,道:“好,我不啰嗦,总是去看一看就回来。”
玉梅园在上阳宫东北角,地处幽静。尚未至玉梅园,远远已闻到淡淡的梅花芳香,扑鼻而来,晓月再也坐不住,萧拓便令停了轿撵,扶她下撵步行。
白雪皑皑,傲梅临霜,白的、粉的、红的、紫的、浅绿的;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争相绽放,冰清玉洁,芳香扑鼻,莹莹缭绕了整个天地都是纯洁无暇,不染纤尘。
晓月顿被眼前景象所感染,一时联想到已身,不禁开口低低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①”
萧拓暖暖握着她手,侧目看她,她如雪中傲梅一般,高贵而孤傲,听她所念,更加触动自己心怀,痴痴望她,轻声念道:“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②”
晓月侧首看他,娇颜如玉,淡泊云雾,堪比梅花。
萧拓扳正她肩,温暖握住她双手,轻轻道:“在我心里,你是唯一。”
银白天地中,扑鼻芳香中,满园傲梅下,晓月与萧拓执手相望,仿佛诺大的天地间只有彼此,相依相守,永生永世。
“砰”的一只鞠球滚落到晓月脚边,惊醒了沉醉在如梦如幻中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