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悠扬,清脆地弹奏在每个人的心弦上,那么彻底,又那么不安……
“大……大哥哥……你没事吧?”
“哼……救你一命终于懂得礼貌了?”
“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狸小药泣不成声。
“有机会道歉的话,就……就趁她还没攻过来……快……快走……”
毕竟他是被苌婳的尾巴正面给甩了一击,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狸小药看着受伤不轻的他,又担心又束手无策。同时她又更害怕,本来还打算自己猎杀那条紫色的蛇,可是如今双腿却不住地发抖。
“我……我……母亲说过不能随便丢下有难的人自己跑,不然就是不仁不义!”
小孩子该懂的不懂,如何来拖他后腿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简单来说就是麻烦!
当他为难之际,苌婳迷幻般的紫色的身躯横在了前面,艳阳高照,却因她此刻变得如此灰暗。
她是曾经霸处一方的王,施以人无可掩挡的压迫,狂戾似乎能瞬间碾灭对手,可是如今她的眼睛又却是那么空洞无神。
“这就是失去灵体后的模样吗……真是恶心……”风玖黎对她的压力嗤之以鼻,轻蔑不已。
“嘶……嘶……”互相敌视,大战爆发在际。
“狸猫,听好,我让你跑时就立刻跑,记住不要回头!”他朝着狸小药耳语,空余的手便把扇子张到最大。
“可……可是……”
“我可是救了你,对恩人这种态度?”狸小药却回得更轻声了,“上次你不是差点杀了我嘛……”
“要活命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跑!”风玖黎跃向空中,刹那间便将狸小药甩了出去。
“救命啊……我不会落地……”第一次尝试了飞天,她像陨落星辰一般向着太阳的西方极速降落,身体悬空的感觉既害怕又刺激,可是还是被吓得泪水狂流……
苌婳攻了过来,招招致命,速度之快无可想象。他有点反应不及,又受了她的重击,相必此时被腐蚀的衣服的毒已经从外入内了吧,身上一阵阵的刺痛。
“可恶!我可是吹了牙鸣哨的,怎么那么慢?还不过来我可真要挂了!”
带着愤怒,他的风刃锐利地朝她的鳞片切去,连空气都被狠狠的划开。苌婳的声声悲鸣,化成袭人的灵波,直击耳脉。
“没听……说过……你练过狮……吼功啊……”这可真是极其痛苦,看来想让她安安分分的死已是痴人说梦了……
双方都有点气力不足,便都退开了距离。苌婳仍然傲气凌神,犹如面对着她的玩具,只是玩累了休憩而已。可这对他来说,却是危难至极。
因为强烈的运力,毒性以迅雷的速度在他的身上蔓延,就像无情冷冽的寒冰,从外至里地冻伤侵蚀他。现在他连挥动风力,聚灵成刃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的风刃已是最后的力气。
“我可真要挂……了……”
如他想,苌婳挥动了她的巨尾,可能距离不近,才给及他足够的躲避时间,但当他晃晃颤颤的身子落地时,便踉跄一下倒下了。
唔……他这是要挂了吗……什么哨子?过了这么久人都跑哪儿了……
可是他依然不绝望,忍不住心中的欣喜,嘴唇微微地弯了弯。
“呵……看来,我真是命不该绝……”
两人两兽终于赶到了,也不愧他撑了这么久,虽然只剩下生死的一刹那……
“玖黎……玖黎……”寒蓠珀脸色白惨,席坐在他面前,她没有哭,却有着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喂……什么眼神?我还……没死呢……现在哭丧是不是过早了点?”
他奋力撑着坐起来,朝着她的额头狠狠地弹了下,挤出使她安心的笑容,“看吧……这不是很有活力嘛……”
“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好假……”
她须发冉冉,冰清玉洁,是足以用他的一生去守护,纵使她待他如妖兽,但这不可跨越的境界只要自己知晓,便足矣。
“被你看出来了……呵哈……哈……”
当他无奈勉强地笑出来后,却得到一顿冷视。“敢死给我试试!真不该同情你,刚才的表情我再也不会对着你了。”
是是……他知道了……
她划下空间契约,骤然间横起的结界突兀在她与他之间,站在他面前,抛下一句:“你待在这凉快凉快!敢动我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她踏上布满在空中的契纹,飞向了空中。取出别在发间的簪子,飘逸的秀发在他的瞳眸中美如画。
“蓠珀,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快撑不住了。那狐狸没事吧?”
“他中毒了。”
“什么?!”
“红儿!”她直接无视孙伊昧的话语,唤来红可倏然坐上了背,闪过了苌婳的追击。
“灵——耀!”
寒蓠珀凝聚灵力,荡漾起的璀璨灵波,双手能感受到自己敦厚至纯的灵力。风起云涌,方才舒人惬意的云卷云舒瞬间被抹灭,跳起烈舞之风,席卷天下。
她的怒气,就让苌婳的身首异处来偿还!敢动她的人,寻死便是。
苌婳受到灵耀之光的闪射,像是身处刀山般地被撕裂。
“嘶~吼……”她痛苦地长鸣,连震动耳脉的声波里都带着嘶鸣。
“蓠珀,你可真给力。不过现在,我们是要真的遭殃了……”
因为,从始至今她都在玩啊……这下子算是怒火攻心了。
“小赤流,到你出场了。巨怪对巨怪,也只有你了……”
孙伊昧脚尖点在最高的松柏树尖上,麻利地拆掉手腕上的血迹斑斑的血布,忍痛再次划开了伤口,还未结痂的血痕翻了遍新。
她将血淋满了赤流的小小身体,原本赤色的颜色此刻变得如此嫣红。
“小赤流,就拜托你了。”
霎时间灵气巨荡,小小的身体变得巨大非常,对上苌婳的眼神,丝毫不认输的进行抗衡。
赤流是王者,苌婳是霸者,究竟谁能独占鳌头,一揽天空?谁会败下阵来,落得草寇?
也许苌婳感受到对手的凛冽,不住地吐着欲与敌一战的蛇信,但双方都僵持着不动,就像如果谁贸然出击就会被看透而处于下风一般。
“我的老天……看得我都胆战心惊……”孙伊昧紧张得呼吸快要紊乱,思绪错杂。
孙伊昧给寒蓠珀打了个手势,示意请求适当时的掩护。毕竟要想给苌婳造成致命伤也只有十分靠近她了,而也就自己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如果不是给赤流淋上了血,她也不敢放他去战。
残叶落地,奄忽,至此开战。
赤流的速度还是稍逊一筹,对苌婳的尾扫躲闪不及,却是正中下怀。他又不甘示弱,以柔软度高于苌婳的身躯钻进空处,死死地缠住了她。
这便又是一阵悲痛的长鸣,可现在清晰地能听出她的无力。
赤流,你竟敢为人类所利用!
少说废话!早已失去灵体的你又有何资格教训我?失了人性只剩下兽性难道不更像行尸走肉?!
什么人性?我是兽又不是人!这样倒更自由了。
自由?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何自由?无论谁!
赤流困住她之际,将极长的毒牙没入她的鳞片,痛苦之至,不住地挣扎下愣是狠狠地甩开了赤流。
疼痛之时,地面开始泛黑,像是从未沐过光明的冥界地狱,本就稀疏的树木此刻也开始变得枯黑。
“你终于给我来了这么一招……蓠珀,掩护我!小赤流,你也快退开!”
赤流随着滑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退开了,以便待命。
“红儿!”
“吼……”巨大的火球如此光耀,几乎能射瞎眼睛。当火席卷了苌婳的身体,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回响,如此悦耳。
当苌婳施毒之时,便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强大的外表来伪装自己一碰便会碎的心,此刻,就是送她上黄泉的最好时机!
孙伊昧用灵力掩盖,冲进了那耀眼却不饶人的漫天火海。
可当她驻足蛇头,打算予以最后一击,可是火正弥漫的却是毫无价值的空壳。
“可恶!难道逃走了吗?”
到底是何时?负以重伤的苌婳到底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的?她蹙着眉头咬着拇指寻思。
“糟了!”她想到可怕的一点,焦急不已。“蓠珀,快去狐狸那边,他危险了!”
“什么?!”她迅速回头,突现的黑影向着风玖黎冲去。
“玖黎,玖黎!”
拜托快赶上!她驾着红可飞速地冲去,展起的双翅如此炫丽,她希望能有光速驶向黑影所要到达的尽头。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玖黎!”
时间像是被定格住了,但都没人注意到从树林中窜出的小小身影,在生死之瞬,身影跳落在蛇头,将什么插入了鳞片里。
“吼……”苌婳像触雷般,在身躯抽搐几番后,停了挣扎倒了下去。也许,那声长吼是她最后的挣扎。
狸小药张开小小的手仔细地擦拭掉喷飞的血渍,一脸的嫌弃。
“这血好脏……”
随后赶到的寒蓠珀惊讶得不成话语,“小……小药?”
“哈,是姐姐。我厉害不?”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杀……杀蛇的……”明显的底气不足,且以她稚嫩的声音发出的分贝,可能除了自己真的不会有人听清。
姐姐会不会生她的气?会不会怪她?会与她订下契约吗?会照顾她吗?
她不安地转动自己的手指,“那个……姐姐……”
寒蓠珀不等她说完便走了过去,弯下腰抱住了狸小药。“小药,你能平平安安的姐姐很高兴……”
这次的捕猎之行终于落下了帷幕,有伤,有悲,有喜。
风玖黎在寒蓠珀转身之后便已昏迷不醒人世,除了孙伊昧因为冲进火海差点烧光了头发,其他人并无大碍。至于狸小药插进鳞片里的东西,委实让人垂涎三尺,炼药一族族长的信物桔梗回胧玉与她自己的守生石白鳞石炼化而成的化残蓝牙针。
虽然炼药一族之人本身的灵力不高,但炼化出器物能让许多人渴求不已,而狸小药的化残蓝牙针是在对手重伤之后,无论是实体还是虚体,插入之后都是必死无疑,所以,这是一件求也难求的宝物。
“想不到你这小不点的东西价值不菲啊,我都想要了……”
能得孙伊昧这样的评价,它的等级就绝对不一般啊。
“姐姐,我可以和你订约吗……”
“嗯,可以啊……”
就这样,狸小药实现了母亲的遗愿,也圆了自己的心愿。
此中最令人遗憾的便是苌婳的灵体,当她再次现身时,是微笑着说着感谢,而且是以人形的样子。
“谢谢,我是来道别的……”
“苌婳,你果然如世人所说的一样,很妖媚又很温柔……”
“那是因为我遇见了自己的那个他,以后你会明白的,后会……无……期”
什么意思呢?寒蓠珀一点都没有明白她所说的。但她还是永久地,永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