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珀……蓠珀……快醒醒……”
孙伊昧急得焦头烂额,不知怎么的,她就昏了过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更不妙了。
寒蓠珀脑子一阵抽痛,双耳传来的声音显得模模糊糊,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孙伊昧煞白的脸。“我这是怎么了?”
“唉呀你醒了……担心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要你的守岛权了……”
孙伊昧扑腾地窜上来死死地勒住她的脖颈,激动得稀里哗啦。
“咳咳……别勒了……知道你一片苦心,但你再不放手我……真要……一睡不醒了……”
“给我撒手!”风玖黎看不过,带着些许怒意地将她提溜开了。
“咳……咳……差点没死就给你害死了。不过我刚才是怎么了?”
她记得……好像她看见了苌婳的灵体,然后苌婳消失之后,她就醒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在她梦中发生的?
“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你就昏过去了,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危险了,好在你平安无事。”
“其实,我遇见苌婳了……”
“什么?你不会犯糊涂了吧?我们都还没到它的巢穴呢,你怎么可……”
“是她的灵体。如今,巢穴里只有她的躯体了,她很痛苦,请求我帮她毁了她的躯体。”寒蓠珀简明扼要地转说苌婳的话。
“那可真是不可思议……”孙伊昧若有所思地挠挠头皮。
“不会是陷阱吧?这么突然。”总会有个冷静的人在身边,风玖黎毫无疑问地充当了此次的角色。
“不会的,我有这个感觉。况且,我们的目的本来不就是猎捕苌婳吗?”
“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恍惚间,又是一个黎明了。过了黑沼之后,离苌婳的巢穴便就不远了,但越近,周围的压迫紧张感就越重。孙伊昧早早地唤出了赤流,而风玖黎不知何时都挡在她的面前,虽说气氛是凝重,但这是不是太过了点?
可是,此时她的脑子还在回想着苌婳后面的话,久久不离。师父?她何时有过师父?看来,她还是应该去问问青婆婆……
“这是乱岗林,是蛇最深谙的地方。如果等会儿开战后,尽可能不要把它逼进这里,还有,你们快把这些雄黄粉撒满各处,可以有帮助。”
孙伊昧给每人包括红可在内两个大瓶子,怕有万一,寒蓠珀早早地让红可进入了战斗状态。但因为要施撒雄黄粉的范围太广,只能单人行动,所以她又给每人配发了一个牙鸣哨和用于解除幻境的幻空香。
牙鸣哨是用于遇到紧急情况时进行呼叫,而幻空香则是用于遇到苌婳是陷入幻境时这种特殊情况。当然,谁也不想发生后者。
“那么我们就各分几路。”孙伊昧话一落,便顷刻之间消失了两人一兽的踪影。
伊昧负责东方,玖黎负责西方,红儿负责北方,皆是以苌婳的巢穴为中心,而南方——此时的乱岗林,就是她莫属了。
乱岗林,虽说是这么说,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体会到‘林’的意义,不过树还是有的,可却尽数萧瑟,无半点丰茂树色,地面也是崎岖非常,她得十分小心扭伤脚。
沿路撒下的淡淡橘黄色的粉末,蜿蜒或者断续地映入眼帘。雄黄粉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粉末,但在驱除毒虫蛇蚁上却有奇效,听青婆婆说过,在人间的一种名叫端午的节日里,就会使用,撒在家里或者随便哪个地方,也可以在孩子身上涂抹,以保平安。
不知不觉就撒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瓶也只剩下小半瓶。她站在山包处,俯视着还未撒过的山谷,透着淡雾,但还能依稀辨认得谷里的景色。她不知谷多深多大,也不必知道,因为剩下的粉末索性就撒在了空气中。
“搞定!”她豪爽地丢掉瓶子道。
当她不注意的时候,雾里匆忙滑过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嘶~嘶~”不知为何,白色中缀了抹紫色……
“蓠珀……蓠珀……”
“你搞定了吗?”
“那还用问。还有,我在途中发现了这个。”孙伊昧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包着东西的布,轻轻揭开。
布中放着一小片半透明的带着鳞片状的皮,极新,想来也是不久前褪下的。“这是蛇皮吗?”
“对,而且还是苌婳的皮。”
“你怎么知道?”
“我在撒雄黄粉的时候,发现方圆百里不怎么有活蛇,况且这蛇皮还很新,虽是小小的一块,但我能断定这绝对是她的皮!”
寒蓠珀顿悟,继续问:“那这蛇皮你用来做什么?”
“不,这蛇皮不能做什么,我只是用它来推断出一个事实而已……”
“什么事实?”
孙伊昧深呼一口气,面无土色地答:“褪了皮的苌婳的鳞片毒比之前更强了,也就是说,我给你们的药对她来说基本没什么用……”
寒蓠珀此刻犹如心脏受了千万点冲击,脑袋快要断了线路……
“你说什么!”
骤然间,鸟儿惊飞,翅翼拍打枝叶的声音都没能盖过这巨大分贝声响的余波。
“那岂不是十分危险?!”
“对啊……但现在我又不能调制用来以毒攻毒的毒药,我是没关系,可是你们两人一兽就……”
以后这种辛苦加痛苦,还不能保证生命安全的事情她绝对——绝对——不要做了!不过既然如此,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伊昧,我问你,她的毒对你来说是不是不是无药可解?”寒蓠珀正色。
“嗯。只要有时间,我绝对能解!”
“那我就放心了。有你的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认为只要有伊昧就不用担心。
带着些许触动,孙伊昧眼神躲闪地轻言:“在那之前你可别死了……我很为难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能那么相信自己?明明是以性命交关的事却能这般轻松。明明自己以前总是千方百计地找麻烦,却到头来还以朋友相称……
“伊昧,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你当我是自言自语……”
“啊对了!不知玖黎和红儿撒完了没有?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对策来预防苌婳的毒。”
“说的是。”
风玖黎眉毛挑得老高,一脸的不耐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那个……我也不知怎么……”
“我是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如果你想死的话这地方挑的不错,我可以夸奖你。不过……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狸小药缩着肩膀被吓得够呛,柔柔弱弱地回答:“我是来猎杀一条紫色的蛇的,只要……”
风玖黎脑子没反应过来,斜视她一眼:“什么颜色的蛇?”
“紫……紫色的……”
他差点都没抖掉手中的折扇,眼前一片迷茫,默视着狸小药好半天,瞅着她天真或者说无知的眼神,只是冷不丁地来一句:“你果然是来寻死的。”
“姐姐给了家族的玉,没想到母亲已经……但我还是想要完成母亲的遗言,与姐姐签订契约。”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找她去?她是个烂好人,什么要求都不会随便拒绝的……”
“我想靠自己努力!家族的传统有规定,必须要猎杀一只强大的怪物才能有资格签订契约。”
家族的世界对他来说果然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全然不懂!
“那你慢慢寻死吧,我先走了……”
果然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把她一起带来的,要是让蓠珀知道他对狸小药弃之不顾,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不过还不是因为她急急忙忙把他唤回来,要是她责怪他的话,就用这个理由当作挡箭牌好了……
“接下来,我们必须商量好对策,绝对不能触碰到苌婳的鳞片。”
“那要怎么做?这毒性之烈你是最清楚的。”
孙伊昧锁着眉头陷入了冥思,对啊,虽说是商量对策,唯一可行的便是抵抗苌婳的毒,现下她又不能调制对抗的毒药,如果说不去触碰到苌婳的鳞片那又另当别论,可虽然苌婳身躯巨大,但速度之快实在难以想象,而且又是在相当于在她的府邸里捕杀她,这……可能吗?
她是百毒不侵之身,只有自己可以没事,那其他人呢?孙伊昧看着自己的手腕痴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逻辑上的可行之计……
“我想到一个办法,应该行的通。”
“什么办法?”寒蓠珀忍不住张大期望的眼神,发问。
“我百毒不侵,喝下我的血应该会派上用场。”
风玖黎一番恍然大悟,“噢……还有这招,不过,你撑得住吗?小心失血过多。这里可要五份哦……”
“什么五份?我又不需要。”
糟糕!他不小心算多了一份那只小狸猫的,可又不能明说,准会挨骂。
一会儿后,孙伊昧包扎好左手腕处的伤口,最后叮嘱道:“现在苌婳蜕皮后会捕食,有可能已经不在巢穴了,但为了以防万一,由我去一探究竟,你们就兵分三路各自去寻找,如果发现了她的踪影,赶紧吹响牙鸣哨,切忌鲁莽行事!”
“伊昧,你不要紧吧?”
“没关系,这点血我还是有的。”
风玖黎盯了老半天被给予的小血瓶,其他人都是一饮而尽,可他愣是动都没动。
孙伊昧一看就来气了,“死狐狸你怎么不喝?!”
“噢……别在意,我不是担心有毒,只是觉得我喝下去会不会闹肚子?我还是一会再喝好了。”
当这句话让孙伊昧火冒三丈正欲狠狠地打下去时,风玖黎却是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死狐狸你给我等着!”
风儿飞驰过的感觉好像已过去了很久,明明只是几天左右而已。也许这里烂骨野殍太多,委实寂寥得可怕,令他停滞了对时间的流动,所以才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吧……
狐狸的嗅觉还算灵敏,应该可以随着小狸猫的气味找到她。
倏忽间,一个小小的笨拙的身影便在稀疏的林中穿来穿去。风玖黎略微低额,抿嘴笑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找什么呢?”
风玖黎降在狸小药面前,邪笑着,一脸的居高临下之意。
“我……我在找那条蛇呢,请不要打扰我!”
他被眼前巴掌大点的小不点逗得狂笑不得,肚子差点没发疼。
“笑什么?!”这很明显地大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决不允许!狸小药瞪着他,怒意沉沉。
“哈哈……算了,本大爷我乐得坏了,送你个礼物。张嘴。”
“你你、你要干什么?”狸小药慌乱不已,叉开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把嘴巴堵得紧紧的,因为上次的缘故,对风玖黎产生了些许戒备。
“张——嘴!”他见状,揣在手里的瓶子加重了力道,但还是尽量忍住不捏碎瓶子,对狸小药的反应而产生的无名火提高了无数个档次,一字一顿:“我——让——你——张——嘴!”
狸小药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她突然有种逃跑的冲动。
“好家伙!果然不能对你有好脾气。”他拧开瓶盖,狸小药还不及反应便被生生地拖了过去。对这只狸猫他真是一步都懒得动。
风玖黎捏住她的嘴,尽数将血倒入了狸小药的嘴里。一股血腥味越发的浓重,她的余力反抗溅出的点滴血也染红了衣襟。
咕噜——然后血被她全咽了下去。
“咳——你给我喝了什么!”眼角溢出的少许泪珠,她还不及拭去,风玖黎接下的话茬令她几乎绝望。
“我厌烦了,给你喂了点掺了毒药的血喝,你就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吧。哈哈……哈……”他俯视着狸小药,一脸的冷淡无情。
“可……恶……我又没有哪里惹到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啊……呜呜啊……”
狸小药之前假饰的外表崩溃了,带着母亲逝去的份将泪水一齐倾泻了下来。
不……不是吧?开个玩笑要不要如此激动?
“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别哭了……”“呜啊啊……”
“我叫你别哭……”
奄然之间,草林窸窣,灵波傲人,一个紫色的庞然大物倏然地挥了过来。“小心!”
风玖黎催动灵力,驾驭着风,将狸小药抱在怀里欲避开来,可依旧慢了一筹,虽然勉强闪了过去,但庞然大物还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身上,随即,抱着狸小药的他被甩在了凋残的树干上,应声倒地。
“这……这是开玩笑的报应吗?”
牙鸣哨清脆的缕缕哨音顷刻间在此处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