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小不点儿在朦胧中听到了金玲在院子里朗诵诗:“春眠不觉晓……”
他挣扎了一会儿,醒过来了。仔细听听,是真的,不是梦,她像是在一边溜达一边朗诵。他爬了起来,拿上书出来了。
他一边揉眼睛,一边往金玲跟前走。走近时,他埋怨道:“你真自私,咋不叫我一声。”
金玲说:“你才自私呢!我喊你,别人不得都跟着醒了吗。”
她已经在院子里学习了两个多小时了,是眼睛看累了,才换成背诵的。
早晨凉,她披着个小棉垫子。
这垫子是她小时候的小被子,后来当了垫子,长大了,她一直还在用着它并把它带到了这里,面儿都洗旧了,她喜欢那花。
披在肩上,她用别针连了一下,就跟个洋人的披肩似的,还蛮漂亮的。
从院子里不太冻了的时起,她就出来了,先前是在食堂里。
已经醒来还躺在被窝儿里的车远航,听到她在朗诵,笑着想,这小丫头,真有心眼儿。这时她突然想起,她还有包扫帚梅花籽儿。
她起来穿好衣服把它从箱子里翻了出来,拿上锹,去了泉子的东边。
金玲见她拿着锹匆匆地走了,问她干啥去,她边走边转头回答她:“没你的事儿,你学你的。”
她想在往新盖的房子那边去的路旁种,挑着水,赏着花……,她觉得那心情,一定很不错。
她边走边往要盖房子的那边看了看。
在院子的柴堆旁转悠的狗,它晃着尾巴,颠儿颠儿地跟在她后边。
她打算隔一段儿撒一堆籽儿,这样种,几乎一路都有花看。
约摸好了距离,掂量了一下花籽儿,她背对着院子,挖了起来。
贺援朝过来了,在快到跟前时,他放轻了脚步,向正在瞅他的狗,摆摆手,示意它别出声。
他笑着悄悄地把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铁锹把。
冷不丁有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吓了一跳,她转头见是贺援朝,松了手。贺援朝问她:“你想种啥?”
“我想起了还有一包儿扫帚梅花籽儿……,我挺喜欢的,种上它。”
“别种这儿呀,那野猪还不都得给你踏平了,还有花可看吗?种到咱们盖房子那边去……”
他也不管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拿起铁锹就要走。
车远航犹豫了一下,她看看眼前,又看看远处,寻思寻思,跟着他走了。
狗跟在了他俩后边。
路上她问他:“你说,那野猪肉到底能不能吃?遍地野猪,咱们抱着咸菜碗干啃,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贺援朝:“也是……,那天江川也说过,可据小不点儿说……,一个孩子的话也未必可信,要不咱们试试?”
车远航:“算了算了,真要是中毒了,咱咋交代,还得落个被人耻笑。那些人该说了……那帮子……不会老实的,这不……馋疯了……,如何如何,那话不会好听的。再说了,路这么远,谁来抢救?”
贺援朝:“有那么严重吗?”
车远航:“你试啊?”
“我试?我倒是不拍死,可……名不好听,是吧……”他说。
“免啦。谁都别试了。不吃那口肉,能咋着……”她说。
接着她说起了蔡国良讲课的事儿。两个人都说蔡国良的课讲的好,这时贺援朝想跟她约好,将来一起去考大学,但话到嘴边,他咽回去了。
他觉着说这话的时机,似乎还不太成熟,若是说的不是时候,会惹她生厌的。
他换了个说法:“以后咱们一大帮儿……都去考同一所学校吧……”
听到这话,车远航兴奋起来。她在憧憬着那一天,她说:“那当然好啊,我真希望能把全队都拉上去。真要是有那天的话,咱们全队排着队进考场,哎呀,那该有……”说到这儿,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消失了,她沮丧地摇了摇头。
贺援朝看看她笑了,他说她:“没信心了?”
她的心绪变得很复杂。
她应付似地冲他淡淡地一笑,不再说话。书记的那一番话,已经叫她的心……凉透了。
他俩来到了东边,选好地方,挖了起来。
这天的夜里,贺援朝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那片花开了,他和车远航站在一边……在看。不过不是在宿舍的前边,而是在他俩的家门前。
17、
清晨,朦胧中他听到了外边的风声,出于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强迫自己醒了过来。他爬起来站到院子里,看看天,又四处望了望。
他的眼睛,还特意往远处他们种花的地儿,多扫了几眼。
又观察了一会儿天后,他走进了食堂。他告诉管理员,趁着这阵儿风还不太大,快烙点儿饼。
五月的天,变化无常,三天好,两天赖。那顽固的寒流……就好像非要阻止春天到来似的,上来一天,雨雪交加,大风也说刮就刮。怕跑火,有时连饭都吃不上。他们接受了挨饿的教训,只要看到天不对劲儿了,就赶紧烙饼备上。
风还在刮着,那不大不小的响声,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金玲拿着本书从食堂里出来了,小狗跟在了她后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她嘟囔着:“该死的,咋又刮上了!又得烙大饼了,今天该哪个班了……”她刚说到这儿,传来了野猪的尖叫声。
在喝水的野猪被狼给追到了院子前边,金玲见了大喊起来:“快看呀,这是从哪儿跑来了一只大狗……,哎呀——!在追野猪呢!”
在她跟前的狗,“汪汪”地叫着,欲往上冲又惧怕,来回跑着。
贺援朝刚好从食堂出来,他见了大喊:“金玲!快回来!那是狼!”
他捡起一块儿木柴就冲着狼的方向,甩了过去,接着他又拎起一块儿挡门的木头,扔了过去。
狗要去追,贺援朝喊它:“胖墩!回来!”
狼被吓跑了。
没跑多远,停住了,它坐在地上在往院子里看。
狗冲着它,在不停地叫着。
董师傅听到喊声跑了出来,他瞄准后朝狼开了一枪,子弹好像擦着它的腿了,它有点儿瘸似的,逃跑了。
金玲见狼跑了,她由惊讶变成了惊喜,笑着看着贺援朝他俩说:“枪法可真准!它跟狗……也什么两样啊。”说着她瞅瞅院子里的狗。
董师傅吓唬她:“要不是队长出来,这阵儿叼走的是你!”
金玲一副害怕了的样子抱着膀儿说:“哎呀妈呀,好后怕……”
让狼闹了这么一回,大家就更想快点儿住上房子了。班子里的这三个说,宁可加班加点儿地干,也要争取今年搬出帐篷。同时他们还想把修路和开荒的任务,也都攻下来。
种完菜,他们开始准备修路了。贺援朝跟江川俩,挑了个好天,起了个大早,牵着马出去用步量了一次要修的路,并且每隔一段儿都垒上一堆石头做了标记。目的是一旦动工,只要知道了一段儿所需的用工量和工作日,就可以预算出整个路的大致的工作量,因为地面的结构都差不多,只是有的地方树多一些。测量完了路,又到基建科和技术员一起,测算了一下建房的用工量。
经过一番摸底后,他们把任务逐项落实到了每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