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尘镇在发现有煤矿之前鲜有人烟,只是在近二三百年里才有一些牧民在这里居住。这片土地上原本都是草儿们的天下。
现在丹尘镇道路两旁的树、学校校园里的树、单位周边的树都是人们种植的。因为这里纬度高,冬天漫长,所以树种少的用手指头就可以数过来。最常见的就是白杨树、榆树和松树了。
丹尘镇上有小院的人家并不多,更多的人住的是一排排住人的小平房,小平房前面是一排排的比小平房还要矮小的储煤仓房。小平房和储煤仓房之间可以走车走人,人们称其为胡同。当被问家住哪里时,回答通常是某某路某某胡同。
这种独门独院的人家,家境一般会稍微好些。在那个年代里,这或许也是家庭财富的一种象征吧。
整个暑假过得飞快,马上就要开学了。然而沈华生觉得假期过得太慢,他每天都在等小慧的来信,但是日复一日,连她最喜欢的地瓜花都开了,还是等不到她的信。要知道,如果小慧不给他写第一封信,那么他就无法知道她的地址,也就意味着这一生也许都联系不上了。
他望着小院里的地瓜花发呆时,从院子外飘进一片杨树叶子恰好落到了一朵橘黄色的地瓜花上。沈华生取下这片叶子放在手掌心端详着,除了叶子边上有月牙形的一点黄,其他大部分地方仍是深绿色。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是呀,从夏季到秋季,走了一季的你现在好吗?
“家里有人吗?有信!”一定是邮递员!他冲出小院的门。
一位常在他家附近送信的邮递员大叔正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小本子,小本子上还用线拴着一支笔。沈华生签了字,从邮递员大叔手里接过信之后道声谢谢就飞奔进自己的小屋。
华生哥哥:我爸爸在这边已经给我联系了学校,我们快开学了。我很好,不必挂念。你也很好吧?
沈华生自言自语道:“我不好,我很挂念。”
很想念你家小院的地瓜花呢!这边没有地瓜花,只有成片的向日葵。
“这还不好办?明年春天我给你寄些种子过去。”他说。
我会努力学习的,要是遇到不会的题还可以写信问你吧?
“傻瓜!当然可以。”
“华生,你自己在屋里和谁说话呢?”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妈妈问。
“没,没跟谁,我正在读故事会。”沈华生平定了一下情绪说。
“一会儿吃完午饭,你和妈妈去市场一起买些黄瓜回来,该腌黄瓜了!”
“知道了!妈。”沈华生在屋里应着。
他继续看信。
这边的秋天其实还挺不错的,种的粮食都熟了,各种水果也很多,葡萄最好吃,甜甜的。如果以后你有机会来,一定要秋天来。
沈华生心里想:希望有机会吧,如果有机会,一定秋天去。
记得回信。小慧。
沈华生把早就准备好的信纸和笔拿了出来,原本有好多话要说的,可是一提起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好。
最后,他像记流水账一般把暑期里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写了写,比如和同学们去游湖,上山去采野韭菜花,采蘑菇之类的事情。他不能说想念,更不能说他苦苦等信的心情,如果按作文给打分的话,那一定是不及格。
写完信后他小心翼翼地用信封装好信,又将地址写好,刚想用胶水封口,突然想起刚刚捡拾的那片叶子。
叶子,对,秋叶代表思念吗?他把信放进小抽屉里,又找出一本厚书,把叶子夹在里面。他要晚几天再寄信,等这秋叶变成标本时,再一起寄给他的小慧。
“华生,读完书了吗?跟妈妈一起买黄瓜去!”妈妈敲敲他小屋的门。
“来了!”
沈华生爸爸上班去了,就是在家,华生妈妈有些活也不想叫他做,毕竟下井很累,很危险,她想让他尽可能地休息好。
早些年华生小,她一个人要做很多事情,但那时她年轻,做什么都做得来。现在人到中年,体力上还是不如从前了,好在儿子长大了,可以帮她分担一些了。
华生学习好,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小男孩那样调皮捣蛋,这让她很省心,华生就是她心中最大的骄傲。
“妈,等我把车气打足,咱们就可以出发了!”华生对正在锁门的妈妈说。
“好。”
沈华生打完车气和妈妈一起出了小院,院门关好就行,并不需要锁上,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