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冷着脸问道:“是你家老爷让你来的?还是你家大夫人让你来的?”到底是没良心的爹,还是没良心的娘?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木通转了转眼珠子:“是老爷和夫人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文小娘子是否……”
香凝把茶杯啪的一下扫到地上摔的粉粉碎,直接打断他的话头,面罩寒霜的开口道:“你们沈家扫地出门的孙少爷,也值得你们大夫人出面提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日月山庄不欢迎你们,请吧!”直接开口赶人……
事出突然,金有福和张氏都没想到香凝是这个态度,只好连忙起身送客。
李媒婆还试图推开张氏,尖声说道:“唉呦我的文小娘子,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怎么好好的就不高兴了?谦少爷认识你那么久,多般配的一双人儿啊……”
茶杯落地的一瞬间沈木通就跳了起来,眼见香凝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还把大夫人损够戗。他万万没想到这乡下土丫头这么厉害,三句不合就敢摔杯砸碗的赶人。态度一下就变了,恨恨的开口道:“沈家看上你是给你脸面,别给脸不要脸,一介商贾能做官宦人家的正房娘子那是多大的体面,还敢不答应……”
还待要继续口出秽言,只见香凝抓起案上的细瓷花瓶用手轻轻一捏,整个花瓶瞬间四分五裂,好多粉尘顺着掌心漱漱落下……
香凝锐利冰冷的目光猛的抬头望向沈木通,吓的沈木通脖子一缩当时就住了嘴,把还要说出口的难听话通通咽了回去。就香凝这手功夫,他根本惹不起?这要是捏到自己的脖子上……鼻子恨恨哼了一声,丢下李媒婆一个人抬脚就往外走。不走难道还想留下吃饭啊?
李媒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惦记着把场面圆回去,一看闹成这样,还说什么说,一跺脚也跟着走了……边走边想,哎呦我的天,这小娘子也忒厉害了,若不是沈子谦敢要她,谁还敢娶她进门?就这样的泼辣货,这一伸手还不把人脖子拧断了?……
幸亏叮当没在家,若是被它知道有人胆敢辱骂它的主子,不定闹成什么样儿……
香凝可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她跟沈子谦的关系,沈木通带着李媒婆走了以后,姜明海赶着马车就出了日月山庄……
临近春节,金家不比从前,现在上上下下好几十口子,还有外围的那些雇工和邻居,年前的大肆采购根本无须香凝亲自动手,可家人的节礼还要香凝自己来。伊氏的银制手炉、张氏的上品胭脂、香成的七宝围腰、还有金有福、大力、二力和玉兰的东西,香凝一定会亲自准备的。
沈家来人,沈子谦十之八九不知道,包括他的亲生母亲郭氏恐怕都被蒙在鼓里,香凝必须跟沈子谦把这件事说清楚,否则没准会闹出什么妖蛾子?
去济世堂,必然会经过山里人家,姜明海赶着马车还没走到山里人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堵在门口指手画脚、吵闹不休,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姜明海忙回了主子把马车停在不远处,香凝和玉英掀了帘子,主仆三人坐的高望的远,先观察观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山里人家大门口处立着一个年轻妇人,正拿袖子抹着眼泪嘤嘤哭泣,看身上的布料早已洗的褪了颜色。旁边一个汉子穿的明显好的多,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穿戴也就是比普通庄户人家好那么一点。
其中一个老妇上前推搡着年轻妇人骂道:“你这个败家精,啊!如今你娘家发达了,让你来给你小叔子找个活计怎么拉?就兴他们发达,还不行拉拔拉拔我们?”年轻妇人一味低头哭泣,哪里敢张口分辨!
刘鸣山站在门口,看那老妇推搡年轻妇人,一把将那妇人拉到身后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妹子的?钱铁头你给我说清楚,你看看我妹子的穿戴,当初我是怎么说的?我妹子在你家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当我的面你们都敢动粗?……”年轻妇人原来就是刘鸣山最小的妹妹刘七娘。
钱铁头呐呐的说:“大舅哥,七娘这不是好好的么,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你也看到了,我家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才想着来你这里找个活计,你咋就死活不同意……”这是刘七娘的丈夫钱家老四钱铁头。
那泼辣老妇毫不客气,抬手指着刘鸣山的鼻子就开骂:“你们老刘家如今风光了抖起来了,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管,让大伙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转过头对着看热闹的众人吐沫横飞的控诉:“大家快来看看呦,他就是这山里人家的大掌柜,自己发达了,连亲妹妹都不管,畜生啊!……”一边说还一边拍大腿,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交头接耳,开始对刘鸣山指指点点。
众人围观指戳,把刘鸣山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本就不善言辞,又被一个老妇人这样高声叫骂,心中自然光火,想要还嘴,还顾及对方是年老的女性长辈,不开口又会被邻里误会,真是左右为难……
刘鸣山的妻子董氏一派从容的打店里迈步出来,一边摘下身上的围裙扔给厨娘,一边开口道:“亲家阿婆,话可不能这么说,理也不是这个理,当初我家相公给七妹妹的陪嫁可比两个小叔子结婚用的还多,这才多久?两年还是三年?你们就过不下去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家相公兄弟几个对妹子最是疼爱,我们老刘家可就这么一个闺女,打小就当宝贝一样供着,哪里舍得不管她?……”
说罢抬手温和的拉过刘七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道:“七娘莫哭,婆婆给你的赤金耳坠子呢?怎么不见你带?那可是家里传了好几辈子的老物件……”不等七娘回话又拉起刘七娘的手,把袖子掀开故意让众人看到,继续问道:“文娘送你压箱底的金手镯呢?怎么也没了?那可值几十贯钱啊!……”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议论之声,开始对着刘七娘的婆家人变了脸色。
刘七娘的婆婆赵氏一看董氏这么说,强词夺理道:“我们老钱家可没虐待七娘,就是让她来给铁头他兄弟找个活计,这败家精就推三阻四,说啥也不肯来,咋了?为家里人找个差事还就难为她了?”说的这个天经地义!就象别人都该她的一样。
说着掉转枪头对准刘鸣山:“你们老刘家开着这么大的店铺,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亲戚留一口,这是人办的事?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不把老五留下,我就做主休了这败家精,一个连蛋都不会下的老母鸡,连这点子事都办不了,还要她啥用?……”围观的吃瓜群众舆论风向又开始倒向另一边……娶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那可是对不起祖宗的大事,自古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刘七娘被人当众戳穿心事,委屈的放声大哭,刘鸣山若不是顾及到山里人家的声誉,真想把他们通通打一顿丢出去,可这事不是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今天是打出去了,以后妹子的日子还怎么过?
刘鸣山不好开口,董氏搂着七娘低声哄劝,听了这话杏目一立猛的抬头道:“亲家阿婆说的这是人话?我家七娘嫁过去也就将将两年,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都成婚四五年了,就是生的晚了点至于这么羞辱她?何况山里人家自有山里人家的规矩,东家明文规定,不识字、不会算学一律不准用,你说出大天来,我们也不敢留。可你们这么对待七娘,就要找个地方评评理!七娘的嫁妆单子里里外外可是超过100贯钱……”
刘家的确就这么一个闺女,几个哥哥打小当眼珠子疼,为了她的嫁妆几乎砸锅卖铁,还借了债,都算在一起远超两个哥哥娶嫂嫂的费用,金家也给添过妆,香凝另外送的那只足金花生手镯有二两多重,折算成铜钱价值20多贯……
刘七娘的婆婆赵氏一看所求无望,便开始当街撒泼,破口大骂冲着刘七娘和董氏就抓了下去……
刘鸣山哪里肯容,一把推了开去,赵氏毕竟年纪大了,一推之下脚步踉跄着向后摔倒,钱家众人一看要吃亏具都上手来帮忙,在店门口与刘家人和店里的伙计推推搡搡撕打开来……场面失去控制顿时混乱不堪,围观的群众有好心的还上来拉一把……大多数人还在看热闹……
钱铁头看妻子哭闹挨打犹如瞎子一般,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亲娘老子摔倒在地居然连手都不肯伸,眼看众人打做一团,不上手帮忙竟然远远躲了起来……围观群众更是鄙夷……这也算是个男人?
香凝看的清楚明白,这种事周刘两家早有心理准备,能到今天才发作,已经算维持的不错了。
可一帮人就在店铺门口闹成这样,却是万万没想到,面子上实在过不去,香凝给姜明海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