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的那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在学校里险些与二哥打起来的高中生。通常在这种新恨旧仇的情况下,做什么也都于事无补。况且我们都还正处于青春时期,那个时期往往动手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们有四个人,我们只有二哥和我。估计开打前,对面的四个家伙还在兴奋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能够好好修理我俩。真动起手时,二哥一个人足足够了,我站在一旁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当然二哥也没有认真,只是简单地笔画一下将他们赶跑了。
酒足饭饱之后,还有这样的小插曲,也算是有点意思。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明里打不过二哥,尽然在我俩回去的路上等候着。二哥与我正欢快地慢慢往药店的方向移动着。半道上二哥忽然驻足,我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只听见有砖头掉地上的声音。原来这帮家伙从后面一人一板砖砸在二哥身上,其中一个直接砸在二哥的后脑勺上,四人砸完就跑。我本来想追,可是被二哥拦住了,他是怕我吃亏。
二哥的头皮好像破了,血也流了不少。我搀扶着二哥回到药店,等到开灯的一霎那,我俩的腿一下就软了。大姑正坐在摇摇椅上,大哥坐在药台后,直勾勾地看着我俩。
大姑有一种自制的‘戒条’,这种‘戒条’就是家族的传承者用来惩戒犯错的学徒。‘戒条’是用三根特殊的木条绑在一起的。打在人的身上会有强烈的刺痛感,甚至会把皮肤夹出一条条的血痕,却不会伤及到骨头。
我的左臂上挨了两下,那种滋味远比从单杠上跌落下来的感觉要强烈得多。二哥跪在地上,大姑的‘戒条’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后背上。大姑的惩戒从来没有定量,往往都是她认为打到了满足方才罢手。二哥后背皮肤上渗出的血水已经穿透了衣衫,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还不敢喊出一声。我在一旁都急了,同时恳求大姑多打我几下,但是我越去拉扯大姑的戒条,相反她就打的越重。
要不是姑爷的出现,大姑怎么也不会停下手里的惯性动作。姑爷把大姑劝回到房里,我才把二哥扶起来。二哥本来头部就有伤,再加上被打了这么多下,险些没有站稳。那一刻我只能把求助的目光递向大哥,但是大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直接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包扎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只能胡乱用些纱布帮他包扎一下,再把他扶回房间休息。那一夜二哥一直趴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有多痛,看着他很迷茫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那几个高中生,教训他们。
第二天下午,我估算着是学校放学的时间,便从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大概是我来早了,学校还没有放学,我就在校门口找了一个方便观察的位置等待。
等待时间不长,随着一声铃响,学校门口顿时热闹起来。或许是人多眼花,只让我看到四人中的一个,单肩挎着书包,用手捋着长长的刘海,潇洒地走在马路上。我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走到人少的地方直接从后面冲了过去,没想到这家伙的警觉性还挺高,肯定平时也是个不怎么老实的家伙。刚发现我拔腿就跑,可惜可怜了他的小腿哦。
本想一鼓作气追上去教训他一下就算了,但是看见这小子的双腿还算利落,就忍不住想要追着他玩。这不刚才还神色潇洒,没跑几分钟就邋遢了起来。书包也丢了,还用一只手插着后腰。
我还没有跑热,就看他蹲在了地上,好像他的意思就是任由我去宰割。停在他的前面看着他。愤怒的拳头已经克制不住,潇洒地从下往上打出一个抄拳。坚硬的拳头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他的下巴上,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牙齿相撞的卑劣声。
这一拳下去,他也从原来的半蹲姿势后仰着倒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站起来,你******站起来。”围绕着他呐喊到,似乎自己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给他这一下。
围着他骂了好几分钟,时不时还给他来上几脚,可他就像是死了一样。我逐渐从报复的烈火中冷静下来,往他身上踢出去的脚也逐渐轻微起来,最后拿脚轻微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看他确实失去了知觉,我吓傻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口中再也蹦不出羞辱他的污秽之语。看着他半张的嘴里不停地流出许多口水,还兼伴着些许血色,自己的脑子里一下就空白了起来。那时候只知道站在旁边不停地喊着,“喂喂喂......”。
最后还是被从集市里回来的菜农看见,将他送进了医院。我站在医院的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他的父母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可能是进去听那个救他的菜农说了些什么,才急吼吼地跑出来要拿我问罪。他的父亲就像喝了酒一样,掐着我的脖子,一巴掌一巴掌往我脸上箍打;他的母亲也在背后,用她那毫无气力的弱掌问罪我的头顶。就那一小会,他们没有把我当作他们孩子一般大小的孩子,而是把我当作不可不除的畜生。
我父亲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才罢手放了我。其实无论从哪个年龄段来说,我多希望父亲当时能够上去帮我教训对方。但是我的父亲,请对方父母吃饭,在饭桌上点头哈腰,拿出不少钱赔给对方了解了这件事。他们的儿子是我打坏的不错,可是他们打我的呢?
其实有时候的眼泪不是因为对方的伤害,而是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失去了几分信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明白父亲当时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一直就很缺乏安全感的我,有时候真的需要父亲用些错的手段去安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