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地的卖货郎好像很吃惊,惊呼道:“我的胭脂水粉怎么都变成了这些破盒子,妈呀,我以后可怎么生活啊。”一边诅咒着偷盗者,一边爬了起来,呼嚎着混在人群中继续逃往屋顶。这卖货郎自然是梁有财假扮的,被石子击倒也是装的。
拥挤的人群不断踩过那些锦盒,有一些被踩烂了,但还有许多完好无损。看着一地狼藉,巡察使对着倒地的女子缓缓开口:“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么?八号、四十五号,刚才人群里有两个瘦弱男子捡了盒子,为防万一你们赶紧去追,那个卖货郎虽然可疑,但没有带走什么,不必理会。”
两个保镖应声而去,巡察使脚踩着女子的脸庞说道:“怎么,他们就没给你留条后路?你就不怕死么?”之前看起来还是服服帖帖的娇弱女子在两个保镖离去后,把身一滚,一个剪刀腿直抄巡察使后背。
“原来是有点能耐。”说完弯腰一躲,一只手直向女子脖颈而去。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巡察使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快?你不是文官吗?”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你们要偷的是什么吗?”
“原来传说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既然你不是弃子,那么……”
“报告魏河巡察使大人,我已经向城主报上了您的要求,他马上就派一队兵过来。”一个店小二突然急匆匆地跑到近处,跪下同时大声说道。
“干的很好。可你如何通过火海上来这里?”
“禀告大人,并未有火情,都是一些障眼法。”
“果然如此!”说完对着女子又说道:“你已经没有价值了。”用力一扭,女子香消玉殒。
店小二看到这一幕像是有些惊慌害怕,颤抖着说道:“大人,要没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魏河嗤笑一声,把手一摆:“嗯,下去吧。”
店小二站起身,也往着人群逃跑的方向而去。魏河则是蹲下身子,开始在地上的锦盒中翻查。
当店小二走了有一会,翻查无果的魏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因为女子未撤离的缘故,他误以为她是最后的执行者,但店小二的种种行为却并不合理:普通人往返城主府不可能这么快,说没着火却走另一边,言行不一,这反倒说明少年并非从着火的楼下而来。
魏河霍地起身,急速朝店小二消失的拐角奔去……
那个店小二自然就是皓心了,在绕回客栈中以后他还干了很多事,比如跟着梁有财伙同另外两人假戏真做地点火,又比如站在暗处用特制的器械弹出了石子。
然后他就一直等在角落里,直到时机来临,才跑到巡察使跟前演了一出戏,同时将那个上了特别标记的真锦盒收走。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巡察使真的会杀了那个扮作风尘女子的女人,他是真的心里害怕了,没敢多留,应答完之后就快步朝另一边撤退,那边有梁有财接应他。
当他弯进拐角,走过第一间的房时,房门开了,梁有财正躲在这里。两人迅速的交换了绳索和锦盒,皓心继续向前跑去;梁有财又将房门关上,仿佛他未曾出现过一般。
皓心在过道的最后一个房间停下,推开了对面的房门,几步走到窗户旁准备放绳逃跑。岂料推开窗户就见到一队士兵就在同一侧的大道上,正迅速朝客栈赶来,领头的依稀辨认的出是巡察使的保镖。底下几层楼的屋檐上都已经布满了人,楼层低的屋檐上已有些人冒险滑下,街上已经有些人了。
发觉此路不通的皓心急忙从房间里撤了出来,所幸魏河还没追来,他急忙跑进了另一条过道。而这时候,魏河发觉自己上当,终于追了过来。
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皓心知道没时间磨蹭了,推开过道中的一扇窗户,将绳索勾在窗户边沿,接着手握绳子,就往窗外跳去。
皓心正想松口气,岂不料看似万无一失的绳索竟然断了,错愕之余,他已来不及自救。只能任由自己从六层楼高的地方向下摔去,闭上双眼的皓心,眼前不断闪过仙霞城中种种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他舍不得。
于是,他又睁开了眼睛,耳畔忽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他伸长了双手,不断地去抓其他楼层的窗户,只可惜没能抓住,只是手不断与外墙摩擦,皮都绽开了。风似乎更大了,将皓心的衣服吹起,似乎也将他的人吹起。
下坠依然没有停止,皓心最后还是落地了,不过他还好好的活着,只是双脚被反震得很疼,他的双手也很疼。他不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应该有股力减缓了他下降的冲击,所以他才能比较完好地站着,而那股力似乎是风。
但他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一声很不合时宜的通风报信在他落地时响起:“有个人从北面的窗户跳了出来,手里好像攥着什么,鬼鬼祟祟地。”而魏河也追到了窗边,发觉皓心已到了街上,怒骂一声,却也暂时无可奈何。
皓心望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直奔自己藏东西的地方;那声音虽然刻意沙哑,但他认得出来,那是梁有财的;所以绳索的问题也绝不是意外,那是梁有财陷害他。虽然很难相信,而且他也不明白梁有财要那么多钱干嘛,但他知道仙霞城他已然呆不下去了。
另一边,三十四号终于将那队士兵带到,分派了些士兵救火救人;又在巡察使的指引下,带着其他人追向皓心逃离的方向。
不久,十九号也回来了,面对巡察使的怒火,他小心地解释道:“属下追的那两个盗贼只缠不斗;属下要折返,他们就回来骚扰,不得已只得应对。直至刚才两人放出一些迷烟后,不见了踪迹,属下才得以脱身,便马上赶了回来。”
魏河依然满脸怒色,过了片刻才叹道:“罢了,此事我也有责任,数年的安逸让我放松了警惕,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你速速前去让城主封城,那颗夜明珠乃是奇珍,必须追回来!”
……
天色将晓,在仙霞城外的一处荒郊,有两个人正焦急的等待,而他们还提着一个被绑的小童,小童似乎昏睡过去,没有哭闹也没有挣扎。远处一个人影从通往仙霞城的官道上慢慢走来,一直走到两人跟前,朦朦的晨曦逐渐照出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来人居然是梁有财。
为首的盗贼问道:“梁文意,他们几个呢?”
“那个陪睡的已经被就地正法了,其他两个人估计甩了官差就会过来了。”
“那东西呢?”
“等一下,我想问是不是我把东西交给你们就不会再追究我?”
“你弟弟在我们手里,可别耍花招,只要你交出东西,我便做主不追究你过往的过错。”
“那我可要谢谢你们了。”说完,梁有财拿出了怀里的锦盒。
看到锦盒,盗贼的眼中欣喜异常,紧接着凶光一闪,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要动手。
“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哼。”哼声未落,只见梁有财如同化作一阵风,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两名盗贼的喉咙上各自多了一道致命的伤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是不是很吃惊几天前还任你们宰割的人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夜明珠?亏你们也想得出这种谎话,还是你们这些凡夫根本就没弄明白,以为只是有点神异。这,明明是仙家法宝!”梁有财从袖口拿出了那颗让众人争破头的珠子,通体晶莹,盎然的绿光不断在其上流转。
“你们一定想知道为何我能操纵它,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这一定是天命,连天都帮我,你们岂能不死?放心,我一定会送他们去陪你们的。哈哈哈哈。”
跨过尸体,抱起沉睡的小童,梁有财对着绵延的官道大喊,如同是在向天地宣告:“从今往后,我还是梁文意,而这珠子,便叫你‘风之影’吧。”
……
这颗所谓的夜明珠所牵扯的种种,哪怕皓心有九窍玲珑心怕也是猜测不到事情的一二。梁文意确实不是贪财,而是受人胁迫,不得已为之;只不过在拿到风之影后,他感受到了那种力量,他明白这将会让自己改变命运,所以他改变了心意。另外那个巡察使也没能真正激发风之影的用途,只当是有强身功用的夜明珠,否则他也决不至于如此不小心。
不过这些都跟皓心无关了,他根本就没功夫理别人怎样了。在客栈跳楼后他就一直狂奔,不成想没多久就好像听到后面有人追来。
没办法他只能发挥熟悉地形的优势,先绕了几条街,然后躲到了一个阴暗隐秘的角落里。直到那些人离开附近,他才将那身店小二的衣服换掉,然后直奔自己藏东西的地方。
拿回了藏好的两个大金元宝,又确认了古玉和丹药还在身上,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城了,晚了可能就走不了了。不过在走之前他又干了一票,不过这次是不得已;因为走远路必须备干粮,但这么早肯定没人卖,所以在前往南边城门的途中他又偷了一大袋干粮。而且他也已经想好了,他要上仙霞山去看看。
终于他背着一大袋干粮来到距离城主府最远的南城门,这时候城门才刚开不久,守卫依然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皓心暗中加快了速度,总算走出了城门;他不敢直接往前走,而是迂回了一下。
皓心前脚刚出城门,十九号后脚就到来下令封城,并且让士兵将一些刚刚出城的人也追了回来。急忙躲起来的皓心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走大路,等到城门关闭之后才重新绕远路回到官道上。
……
“一百里居然有这么远,那个乞丐老头也不讲清楚,早知道就多备些干粮了;要是找不到所谓的仙人,我就惨了!”走到刻有“二十里仙霞山”的石碑处时,皓心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此时距离他出走仙霞城已有十天,他的干粮却是不够再撑几天了;而那两个沉甸甸的金元宝因为太沉,在半路上就被他埋了起来。
出城以前他以为会有那么一条路可以直通仙霞山。但没想到,这一百里路除了靠近城池的地方有些许树林,再往外便都是荒草地,鲜有人至;且地势高低起伏,难以辨明方向,要不是靠二十里一处的指路石碑,不断修正路线,估计就真的迷路了。
这一路上他也时常想起仙霞城的逍遥日子,但若没有飞黄腾达,他是不敢再回去了;而对于梁有财,他始终觉得是有苦衷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稍作休息恢复些气力以后,皓心叹了口气,又背起包袱,朝着仙霞山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