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心自从那天与梁有财联手盗取了王家的玉观音转手到黑市之后,两人就建立了一种默契,有合适的目标也会相互分享,共同行动,效率和成功率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同时仙霞城中关于幽灵大盗的名声也是越传越玄,说什么两人来无影去无踪,如同幽灵一般,更加是从未失手,还有更离谱的说两人会穿墙、会浮空游荡。
听着酒肆里人家的议论,皓心嘴角微微翘起,摇了摇头。这时已经距离皓心第一次见到洛莹过去了四个月,在这期间,皓心又多次抽空跑到云莺轩去看洛莹。
只不过每次洛莹都好像有意远离他,皓心几乎都跟她说不上话;可是洛莹却又好像不是完全不搭理他,他感觉有几次洛莹似乎都悄悄看着自己,一被发现又立刻移开目光。他真的是看不明白。
忽然一阵大道上传来的喧闹声将皓心的思绪拉回,其中似乎还夹带着几声威风凛凛的喝退声。眼见酒肆里的人都跑到门口去观望,皓心也禁不住好奇跟着跑出门外;刚刚踏出,便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几人都穿着极为华丽的制服,其上绣着各种异兽。
当先一人略带沧桑,眉宇间不怒自威,看得出那是久居高位所养成的气度;身后几人也都身佩宝剑,虽然面无表情,但隐隐有煞气透出,让人心惊。
“巡察使驾临,闲人避退!”
“巡察使驾临,闲人避退!”……
马匹经过酒肆门口,扬起一阵烟尘,直朝城主府而去,只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你说这巡察使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啊,看起来官好像挺大的啊!”
“哼,真没见识,巡察使是代皇帝巡视天下的官,可以先斩后奏,一任便是十数年,巡视途中会不断派人往帝都禀告各地状况,是皇帝的心腹。你不要看他现在带的人少,据说初出帝都时那可是千骑绝尘的景象,这估计不是路上折损了就是回帝都密报去了。”
“你就吹吧你,说的跟你好像真明白似的。”
“嘿,怎么说话的,老子当年也去帝都游历过,虽然没真见过,可也听闻,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
三天后,夜晚时分,当皓心再次洗完碗从酒肆里准备回去自己找的一处破落地方休息时,梁有财从街角摸了出来。
“怎么?今晚又有活干?说吧,哪里?”皓心磨了磨手掌。
“你当是吃饭呐,天天有?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件事的。不过事关重大,你可得保证即便不参与,也决不能泄漏半句。”
“好吧,好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我当你兄弟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能出卖我啊。三天前那个什么巡察使你看到了吧?”
“嗯,怎么了?”
“有消息说,他身上带了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据说是在东海边得到的,带着这颗夜明珠会变得身轻如燕、力气不竭,而且还能延年益寿,常保青春,可神奇了。”
“你相信这些鬼话?”
“这可不是我探听的消息,有一伙盗贼一路暗中跟了过来,他们透露的。”
“你的意思他们要跟我们合作,盗取夜明珠?”
梁有财点了点头。
“可是城主府戒备森严,怎么偷得出来?”
“那个巡察使不知为何,没有住在城主府,而是住在城中最豪奢的客栈之中。”
“那么夜明珠在何处?”
“我认识客栈的店小二,他说有一次他撞见巡察使郑重其事地拿出一个锦盒,结果被斥责了一顿;另外巡察使乔装上街时,他那四个保镖前后左右不离地护着。由此推测那夜明珠就在他身上,这也合情理,谁不想活得久一点?”
“那么方案呢?”
“你先说干不干?”
“先说说计划吧,这次的难度跟危险有点大。”
梁有财想了一会,凑到皓心旁边,低声将大概的行动过程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许多细节。
“那么分成呢?”
“每人五千。”
“五千两银子,这么多?”
“不,是五千金,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只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又有声音传出。“看来这夜明珠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还有最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为了打消我们的顾虑,我们负责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而夜明珠太不菲,我们没门路消化它,所以他们放心让我们动手。”
“能不能给我一晚时间想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了五千金,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任何事,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拍了拍皓心的肩膀,梁有财独自一人先行离开。
时至半夜,皓心躺在一处桥墩,翻来覆去睡不着。梁有财的话听起来问题不大,计划也有很大的把握成功,但他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原因无他,报酬太丰厚了,丰厚到成了一个问题;因为钱或者说利益一旦超过某个限值,人就会变得疯狂,什么样的信任都可能被摧毁,所以皓心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五千金真的很多,多到它已经让皓心疯狂了,因着某个承诺他需要这笔钱,所以他决定要冒一次险。
第二天一早,梁有财就来到皓心干活的酒肆找皓心,皓心放下手里的活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真有那么多钱?”
“我亲眼所见,一叠银票,都是几千金的面额,他们确实给得起。”
“那好,我加入,那你把行动的细节都告诉我,我好做些准备。”
“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只要按他们的计划来就够了。现在人多耳杂,我今晚再慢慢跟你讲。”
……
云汉王朝1724年二月廿一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对于皓心以及那些窥视夜明珠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只不过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改变。
月光静谧地洒落,为仙霞城裹上一层银衣。半夜的仙霞城依然还未完全成眠,偶尔传来的打更声,还有似有若无的喘息声,时不时扰动着城里的宁静。
而一个即将轰动全城的事件也悄然拉开序幕。有两个黑衣人正趴在屋檐上,轻手轻脚地揭开屋瓦,露出了瓦盖下房中的一切,这里正是巡察使的房间。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铁钩绳勾住屋角,一端绑在身上,在另一人的配合下正要潜入房中。
房门外站着的两个守夜保镖马上就听到了动静,其中一人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守着,顺便也把他们两个叫起来。”
“要不要叫醒大人?”
“不急,这种货色没必要惊动大人。”
一声音调奇特的口哨声响起,不多时其余的两个保镖也赶到了,三人交流了下情况便继续呆在原地守着。这时,离去的保镖已经翻上屋顶,欲入屋的黑衣人见状,立刻招呼同伴,同一时间用力一拉,一放,将绳索收回,立刻就逃。保镖只觉是两个毛贼,也追了下去……
“怎么十九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一个保镖问道。
“两个毛贼而已,能出什么事?”
“两个毛贼别的不去偷,敢来偷巡察使大人?”
“那三十四你追下去看看,我们先叫醒大人。”
其中一个身上有个牌子写着“三十四”的保镖也从过道一侧的窗户翻出去,沿着某种痕迹追了下去。
为首的保镖敲了敲门,且朗声说道:“大人,请您醒醒,今夜怕是不太平。”
屋内一张数尺宽沉香木床上悬着鲛绡宝罗帐,窗中的巡察使大人慢慢醒转,在他的身旁还躺着一名一丝不挂媚态尽显的女子,不知又是来自哪里的名妓。
“何事?”清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方才有窃贼将欲行窃,十九号去追他们,至今未归,三十四号也前去查看情况。”
房中沉寂了一会,又传出声音:“你让店小二前去城主府,请城主派一队人给我,记得让他报上我的名字。”
其中一个保镖领命后便去找店小二,不过不知是否巧合,他才下楼就看到一个小二睡在拐角处。保镖强行将他叫醒,跟他交代了几句,望着小二走出客栈,才回到房外守着。
小二走出门外,却没有朝城主府而去,而是绕了一圈又跑回客栈之内,这才抬起一直低着的头,露出了一张还未尽脱稚嫩却清秀的脸,居然是皓心假扮的店小二。
时间还未过去几刻,客栈中又有变故突生,一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救火啊!”一时间漆黑沉静的客栈灯火一一亮起,开始人声嘈杂起来;再接着,便有一个个衣裳不整的男男女女跑出屋外,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似是怕有人不信,又像是要给这混乱的场面再添点乱,一股浓烈的烧焦气味开始在客栈中蔓延,还有阵阵浓烟呛得大家眼睛流泪直咳嗽。
……
“大人,外面似是着火了,请大人移步。”
房中的巡察使却已起身坐在床沿,被子翻出一角,露出女子赤裸的上半身。女子方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闻听此言,顾不得其他,慌忙起身下床,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穿上。
巡察使依旧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官袍穿上,又从床榻的一处支脚后拿出了一个锦盒,而后放在身上,同女子一起走出了房门。
在迈出房门的一刻,女子仿佛因为惊慌,不小心绊倒,摔到了巡察使身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不由自主的甩向巡察使身上藏锦盒的地方。
但是,一只手扶住了她,那是巡察使的手,而且一反手将女子扣住:“哼,这么说那两个黑衣人是你同伙?”
女子显得很是不解和惊慌:“大人,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行了,别装了,哪个女子听到失火以后,还能一件不漏地捡起自己的衣服,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把这个锦盒藏哪了吗?”边说着,巡察使边把锦盒拿出来晃了晃,随手准备放回去。
不料,情况再生变化,从不知何处飞来了一颗石子,将巡察使手里的锦盒打落在地。女子反手一扭,逃开了巡察使的控制,准备去捡锦盒。两个保镖见状同时出手,拦下了女子拿到锦盒的手。女子见势不可为,将锦盒奋力朝一群正往这边逃跑的人群中扔去。
人群争先恐后地朝着这边跑来,同时叫嚷着:“快跑啊,火烧上来了!烧上来了!我们跑不掉了。”就在锦盒落入人群中之时,另一颗石子飞来,打在了跑在外侧一个卖货郎打扮的人的膝盖,卖货郎吃痛倒地,而他背上背的一个不小的包袱也掉落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然而,巧合的是,从包袱里散落的正是一个个与巡察使掉落的那个锦盒看起来并无两样的锦盒,一时间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