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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雨泽大地

听到慕容玺提醒的一刻,皓心就明白上当,只是他离得稍远,还隔着清平,救援就慢了。他抢步靠近,本是想如之前一样横剑挡住,但他的剑同样拔不出来。

看着女鬼不顾一切地攻击冰虹,让他的心头一窒,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呼吸;这一刻,他脑中空白,忘记思考,只是本能地窜了过去,终于在临危一刻用后背挡下女鬼的致命一击。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有些匪夷所思。当女鬼发现弄错目标时,已经决定顺手拽走他的心脏,再杀冰虹;但当她的手用力拿捏住心脏刹那,她蓦然一惊,像失去了气力又像难以置信,去势汹汹的手突然回撤。

此时南宫兄妹的烈蚀火链终于又一次蔓延而出,缠上女鬼挣脱的手臂。但皓心却感到心头很冷很痛,两眼一黑,僵直地倒在冰虹身上,脸色急剧转白,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

“皓心!”众人异口同声地呼喊。

然而女鬼又忽然像疯了一样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愚不可及!”

“皓心!皓心!你怎么了?快起来啊!你快起来啊!!”缓过劲来的冰虹伸手扶住了皓心,感受到他渐退的体温,不住地呼喊,不住地往他体内输送真元。

发觉于事无补,她慌乱地在身上摸出玉瓶,倒出不知道几颗万和丹喂他服下;等待中眼睛紧盯皓心,手足无措地紧握玉瓶,举起又放下,不知在做些什么;最后才像忽然记起,丢开了玉瓶,颤抖着用手试探了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如丝。

冰虹心中一颤,牙齿咬住嘴唇,似要咬破,双手再次紧握,在掌心抓出红印,愤恨的声音在地洞中响起:“清平,以真元引动剑鸣,与剑共振激起震荡!用荡字诀灭了她!”

清平已回过神来,但碍于女鬼在侧,一直凝神戒备,生怕再生变故。女鬼疯狂的反扑让两位好友身处险境,加上皓心此刻凶多吉少,都令他深深自责懊恼。

若是再强些,若是再谨慎些,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呢?他不再迟疑,一字一句照做,自责懊恼都化作杀意注入剑中。剑响铮铮,剑芒震颤!清平踏步向前,剑指女鬼,剑鸣愈加高张,剑芒似要震散。

倏忽,鸣声消失,震颤不再。不,应该说能听到的鸣声消失,能看到的震颤不再。是的,这才是这一式的完美状态,完全超越了感知的共振!

就在这一刹那,剑被清平送出。是刺!是撩!是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或许就如剑招所名,是荡!

被束缚的女鬼毫无悬念地将这一剑尽数承受,无尽光芒自灵体之内四溢喷出。缠斗许久的女鬼就如冰雪消融,灵体化作无数晶光消失了,就此魂飞魄散!

战斗的尾声就此响起——锵锵锵锵!清平的断剑不负重荷,不断崩飞,碎裂成一地的铁片。他本人受到反震,也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地倒地昏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终于纷纷跑来援手救助,发现清平是反噬造成的昏迷,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看着皓心和守在他旁边的冰虹,他们的神色间也有悲哀同情,毕竟有着半年的情谊。

皓心已经被平放在地上,冰虹还在继续将真元打入他体内,试图令他止跳的心脏再次起搏。只是皓心的情况极度糟糕,所以冰虹根本不敢撤手,更别说去看清平的情况。好在那边南宫兄妹开始运功替清平疗伤,而慕容玺及秋诗如便转而欲帮忙施救皓心。

“心脉未断,可惜阴力入心,凭我们并不能救活。”慕容玺冷酷的言语依然不分场合时机。

冰虹的注意力都在皓心身上,根本无视他。倒是秋诗如拿起了一个手臂脉了脉,摇摇头又放下了。

滴答!滴答!滴答!

天空之中居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而这雨落到人身上竟有些许暖意。厚厚的阴云亦是逐渐散开变薄,阳光才穿过云层,照入山庄射向地底。

众人在这暖雨中,感受到几近枯竭的法力竟在慢慢增长,连带修为也有了精进。但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被反噬重创的人们也逐一醒转,焕发出生机。

“这是……”冰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再伸手探了探皓心的鼻息,却是消失了。

“怎么会?不应该的!不会的!明明入心的阴力在消退。你为什么不撑住?!”

此时此刻,回忆尽数涌上冰虹心头——说书的幽默风趣,练剑的无赖韧劲,打闹的不拘随意……过往种种如在眼前,但最终浮现的还是黎阳灯会上两人携手漫步,共赏烟火的那一幕幕。

一年多的相处早在冰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黎阳的中秋之夜终于让它萌发出青涩的嫩芽,而此刻的变故仿佛是将那脆弱的嫩芽生生挖出。看着生息全无的皓心,冰虹却是再也绷不住,眼泪从两眶滑落,哀恸道:“不,你不能死啊,你欠我的都还没还呢?”

“起来,起来啊……”冰虹整个人已经伏在皓心身上,一边泪流一边捶打他的心口。

众人看得是一阵心酸惋惜,为皓心默哀。许久,就在众人准备去安置遗体之时,突然间,一双手环抱住了躺在皓心身上的冰虹。这一抱把冰虹吓了一跳,加之前有女鬼作乱,她居然跑偏想到了诈尸,马上就要挣脱逃离。

然而那双手却又再加了几分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别动!你捶得我心口好疼,让我抱一下当作安慰!”

熟悉的语气让冰虹惊喜交加,没头没脑地问道:“皓心,你没死?”

“我快死了。”

“啊?”

“快被你捶死了!”

“我这不是以为你死了,伤心呢。”

“死了你还捶我,你是想让我死都不安宁啊!”

“呸呸呸,不要说那个字了,你没事就好。但是你刚刚还……怎么就……”似乎是想明白什么,冰虹的语气忽转:“好啊,你故意吓我。你是不是刚才就醒了?”

“没……没有啊。你说什么呢?战斗结束了?女鬼呢?”

再次狠狠地捶了皓心,冰虹嗔道:“装死完还继续装蒜!快放开我!”

“我就不!是你自己扑到我怀里。还捶我,这是补偿!你要再继续,我就再多抱你一会。”

“快放开。这里还好多人呢。”冰虹这才记起大家都看着这边,一下子羞得脸红到脖子根。

皓心望了望周围,发觉大家除了昏迷的清平都在看着自己两人,才不舍地松开了冰虹,悻悻地站起身。

然而还是有人好事,不愿轻易放过两人。秋诗如悠悠说道:“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其他人也都玩味地看着两人。

饶是如此,皓心依然紧抓冰虹的手不愿放开,挣扎了一会冰虹也就默认了。

“清平,他没什么大碍吧?”皓心向南宫兄妹问道。

“已无大碍,因这雨水的缘故,他正快速复原。想来你也是因此起死回生的吧。”南宫雪澄答道。

一旁的慕容玺享受着雨水的滋润,看着苏醒后迷茫的人们,暗自嘀咕:“这雨水照理讲是不能驱逐阴力的啊?!难道是我想多了?”

事实上,雨水蕴含的生机来自被破结界的反馈,仅是能恢复法力生机;入心的阴力凝而不散,再多生机也是无用。皓心之所以能苏醒,完全是因为阴力在他体内自行消融了。慕容玺的推断丝毫不差,只是真实情况尚非他能理解的范畴。

说话的这功夫,莫少卿以及清木已经赶来,清平也刚刚醒转。

看着皓心和冰虹两人一起牵着手,清平暗自叹了口气,欣喜道:“皓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没等皓心回答,又回过头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没事了,麻烦随我一道安抚那边的家仆,送他们出去吧。”

不适时的痛苦呻吟将清平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正是已经全身残废的陈厚德;他的伤经由女鬼的极端处理,没有绝品丹药断无可能复原了,也就是说他还真的还不如死了。

“这一切因你而起,你落此报应也是活该!不过我们依照承诺不为难你,至于你的家财,你得将它分成三份,一份安抚这些受难的家仆,一份补偿遭受损失的城中百姓,剩下那份你自己留着过此残生。另外别装可怜了,这雨虽治不了你的残疾,但消除疼痛不在话下。”

听到清平的承诺和被揭穿,陈厚德这才静了一下,随即又要开口哀求道:“求求你们治好我,我不要我那份只要你们治好我啊,上仙!”

“不要妄想了,我们治不了,而且治你的代价你根本付不起!”清平打断道。

其他人依言陆续将惶惶的家仆们送出地底,并简要地解释以安定他们的情绪。待到一切收拾安抚妥当,已经是深夜,众人终于疲累得再也撑不住,就地在山庄找了间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清平等人将钱财等托付给了城主,在府衙贴出告示以后就策马出城了。

城外,烨尘一行也正准备离开,正巧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清平等人。

“这么巧,你们也要走了。你们,都还好吧?以后像这样的危险还是避开吧。”烨尘问道。

眼前气息深沉的烨尘,清平只在援护和撤离时见过两眼,此时面对语气略带教训意味的话,不卑不亢道:“谢谢关心,不过我也正想向阁下这样建议。”

“哈哈哈哈,好好好!”烨尘爽朗大笑道。“那就后会有期了。”只见一柄巨刃横悬地上幻化成两柄飞剑的模样,待四人依次站定后向高空疾飞而去。

“真爱显摆。清平,你就不会御器飞行吗?”冰虹很是不爽。

“自然是会。不过这么多人真带不了。”清平摆摆手,一脸的为难。

冰虹哼哼两声不再说什么,一行人策马继续踏上他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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