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转汽车,一路向云台而去,秦无鸣依然尾随,我买票他也买票,我上车他也上车,虽然他就坐在我后面,但突然没了他的聒噪,我还感觉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汽车走的都是旅游线路,最终把我们一车人也顶多是搁在云台山景区附近的停车场,至于下车后到底要怎么做我还真没什么底,不过,老天爷压根就没让我等到下车发愁,因为,出车祸了。
云台山地形非常复杂,虽然海拔不算高,但形势陡奇,山、崖、峡、瀑、潭一应俱全,被形容为旷奥兼具,能评上全球首批地质公园的地方,一定不是凡品。更有趣的是,地处中原腹地的云台山还能保留下一批猕猴。
车祸,就是因为一堆猴子突然快速从山下冲上来要越过盘山道。
随着尖锐的刹车,全车人齐声惊呼,集体向一侧倾倒,事实证明大巴车在这样的盘山道上是练不了漂移的,司机使出全身解数,最后让大巴车以后轮悬空的姿态卡在了山崖边上。
幸亏上车时司机一再提醒山路曲折,劝说乘客都系上了安全带,只有个别人因半途中解开安全带而被甩到车的另一侧,受了轻伤。我自然没事,催动内息压住车头也不在话下,看着司机把乘客都安全引导下车,混乱中我从另一侧车窗一跃而出,提气纵身向山上奔去。
云台山的猕猴不怕人是很出名,不过也绝不可能白天成群从车道上横穿,更何况刚才在猴群头里明显有一道白影闪过,只是快速隐匿在山林里,其他人都没看到而已。
我轻身术一般,而且在山林里猴子毕竟是大王,我一再努力也没能马上追上猴群,只能沿着它们留下的些许痕迹勉强追踪,随着太阳落山,我再也找不到这些溜着树梢跑的家伙们了。
早先还能听见秦无鸣跟在后面努力奔跑的声音,现在也没动静了。我停下脚步,咬了咬牙,转身按原路返回。等我找到二少爷的时候,他正用脑袋一下一下磕树干呢,事实证明还是树干更硬。
“你跟过来,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帮你们的闵姨?”
秦无鸣吓一哆嗦,一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回来,二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
“帮你帮你,我家里也想找到闵姨啊!”
点头如捣蒜的帅哥眼神无比真挚,要么是真心的,要么就是影帝,我决定暂时选择前者,即使有假也没什么,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可以撼动我了。更何况,我感觉掌握住秦无鸣没什么坏处,对弄清楚秦家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有用的。
看我脸色稍转,二少爷立马活泛起来,防潮垫、压缩饼干、即食蔬果,我看着他从背包里拽出各种东西,等飘着苗家春红茶香味的保温杯送到我手里时,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用膳结束,秦无鸣突然端坐,一脸正经说道:“小茶姐,还记得火车上约定的问题游戏吗?”
我愕然,看他的样子就差喊我太后了,可张嘴怎么竟然是这句话。
他轻咳一声,“在车上我不仅回答了你的问题,还给你看了我妈的日记,换你三个问题不过吧?”
我示意他继续,问不问在他,但答不答在我。
“第一个问题,你这么快出院,伤都好了吗?我哥说你吸收了藏兵室所有的剑气,是真的吗?”
我暗气,这坏小子,愣把俩问题说成一个。“我满山追猴子,你说伤好没好?至于吸收剑气,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号令’。”
其实说心里话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明白,当时小彘剑的剑气与我的内息搅在一起,就好像打开了一个漩涡,我自己的内息犹如主帅稳坐中军岿然不动,但藏兵室的各色青铜剑剑气在我所到之处纷纷皈依,如今就流转在我身体外围的经脉中。
“好拉风啊——”秦无鸣一脸艳羡,能号令几十把两千年的青铜剑剑气,确实光听听就感觉过瘾。
“我倒是宁愿没有。”我小声嘟囔一句。
他刚要开口追问,我制止道:“你想好要问什么,别忘了你只剩两个问题了。”
秦无鸣咽了口吐沫,把思路拉回到主线上,“第二个问题:那天你在茂陵前扔下的字条,看字迹是闵姨写的,一面上写着云台山,就是我们现在来的地方吧,那另一面的妖孽是什么意思?是说云台山有妖孽跟我们相关?”
我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说的是我。”
“什么!”秦大帅哥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了。
手里的苗家春红茶在杯子里漾着一圈圈波纹,借着月光映出我半张脸,我摸了摸脸颊,有点儿无奈,“她刺伤我后,我一怒之下欲制其于死地,你们用符咒压制我的剑气,就在我昏迷前的瞬间,听见她在我耳边说了两个字,就是‘妖孽’。”
我看着秦无鸣听呆了的样子,刚要嘲笑,突然一个什么东西掉落在茶杯里,身体的反应远快过脑子,左手反拍向身后的树干,同时旋身跳到对面,将秦无鸣挡在身后。
我心下大骇,如今我的功力今非昔比,能避过我的感知就躲在我身后的树上,不是鬼魂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过我这一掌拍下,树上的东西也好不哪去,别看树没断,但走的是树干的内劲,震颤直达树梢。
只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啪叽一下摔落在我们脚前。
“什么东西,小熊崽?”秦二少探出头来观察。
还没等我们仔细研究眼前的东西,耳边突然婆娑声大作,抬眼望去,大约二百米开外的一片树稍大幅震动,一波一波向我们的方向传递。
“不好,快走!”我低叫一声,迅速用防潮垫裹起刚掉下来的东西,转身就跑。
“跑什么,怎么了?”秦无鸣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抱怨。
我气得转身踢了他一脚,“快跑,是猴子。”
“青铜剑将军还怕一群猴子?”
我一手拎着防潮垫裹着的俘虏,一手薅起来二少爷,推着他向另一个方向快跑,“我就是火箭将军也不能杀国家保护动物吧。”
我俩再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跑就是三天,而且被这群猕猴遛得团团转。在我们拼命努力下,虽然始终跟猴子保持大约200米的距离,不过面对猴子的主场,那叫一个吃亏啊。
比如,猴子饿了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我们原以为也可以跟着休养生息一下,可每次猴子停下的地方总是果实累累,而偏偏200米开外的我们只能眼看着一片空空的树枝兴叹。
所以三天过后,我俩在猴祖宗们施舍的午休里,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极其狼狈。不过这三天基本上弄清楚了两件事:
第一,猴子不是冲着我俩,而是冲着那天从树上掉下来的白色动物。
第二,这白色动物,不是什么来云台山串门的北极熊,而是一只小白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