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能发现猴子的仇人不是我们,原因很简单。
一是当初大巴车车祸,就已经发现是猴子在追什么东西(不过当时是我们追猴子,现在是被猴子追)。
二呢,从树上摔下来的这玩意儿,只要我们把它放到地上,就连喊带蹦跶地向后面猴群叫嚣,每次都惹得猴子们一顿石头和野果砸过来。有时我们太累,被猴子追到切近,这家伙也不知道收敛,只能我用剑气逼退猴群。因为又不敢真的伤到猴子,所以搞得非常狼狈。
当然,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靠着猴子们扔来的“武器”可以勉强果腹。
至于它的身份,我俩总觉着是被它耍了。起先因为它外形憨厚、呆萌,还总带着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在没闹清怎么回事的时候,秦二少爷本着被追的就是弱者的原则,支持我保护它。
可对于这玩意是什么,我俩猜了一路,看体型说它是熊崽吧,但五官却更接近猴子,说是猴子吧,没尾巴也没猴屁股之类的特征。直到有一次好不容易甩开猴群休息一下,可能是看我俩苦闷的表情特别有趣,这毛团子竟捂嘴笑开了,最可怕的是它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猿”。
这是一只懂人言、会写字的白猿幼崽!
猿这种东西,一直就有很多通灵的传说,有说猿会酿百花酒,还有的传言猿这种动物很“喜好”人类妇女,经常“抢花姑娘”。现代猿也有很多种,尤其大型猿被科学家认为是最接近人的动物亲戚。
不过,白猿,就只存在于传说和古籍里了,除了《山海经》《淮南子》这类书里的简单描述外,最出名的是《吴越春秋》里记载的剑术隐士白猿公,这故事能够流传甚广是因为被金庸他老人家引入了小说(详见《越女剑》),所以白猿一直被认为是以善使剑术著称的灵兽。
虽说我和秦无鸣都算“见多识广”,但云台山范围不大,能保留一批猕猴就算不错了,竟然还能深藏一只这样的灵兽,还是觉得非常怪异。
这只小白猿,一只爪子指着被雷掉下巴的秦无鸣,用另一只爪子开始捶地,狂笑不已。
缓过劲儿来的秦二少快步走过去,一把薅住白猿的后腿,倒提起它骂道:“臭猴子,你笑什么?”
我抱着肩膀看着他俩,也没心情纠正猿和猴子不是一个品种,因为我也很想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
白猿叽叽呀呀地叫唤,并拼命舞动剩下的胳膊腿跟秦无鸣撕吧,最后挣扎无望,用双手捂住因为倒悬而露在外面的小GG,哀鸣起来。(我们早就知道这是个雄性动物,不过平时它浑身的长毛总会把不该露出来的都挡好)
它又拿出可怜巴巴萌态十足的小眼神,秦无鸣只得缴械,被解放的白猿三步两步窜到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撒娇。我无奈地接住它,拍了拍它的头,这一路上它几乎都是以这种姿态挂在我身上。
“你还知道害羞啊!”秦无鸣用手指戳它的头,白猿扭过头不理他。
我和秦无鸣简单交流了一下看法,这是一只灵兽无疑,但似乎只会写字,还不会说话,用秦二少的说法:“成精得还不够彻底”。
不过,它能写字总是有人教的吧?
于是之后几天,秦无鸣抽空就开展“严谨”的生物科研工作——跟白猿笔谈。
你叫什么名字?
元宝。
谁给你起的名字?
妈妈。
谁教你写字的?
妈妈。
妈妈是谁?
妈妈。
所以笔谈每每以秦二少半崩溃结束,比如他问它多大了,它就反问二少多大了,二少回答“比你大”,白猿捶地嘲笑。
秦无鸣一怒要抓它,没想到它移步拧身,秦无鸣还没明白呢,白猿已经骑上他的肩膀开始薅他头发了。秦无鸣疼得哇哇大叫,反手要打白猿,白猿揉身滑到他的腿上,秦无鸣连它的毛都没碰到。
紧接着就听秦无鸣嗷一声惨叫,看着他躬身痛苦的样子,我暗笑,但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救他。看着我走过去,白猿老实了下来,任我拎着脖子,被放到旁边的大石头上。
此后这样的戏码成了家常便饭,小白猿元宝在我身边时非常乖巧,可面对秦无鸣就变得顽劣无比,总会把二少爷气得七窍生烟,秦无鸣又奈何它不得。最后只得在嘴上讨便宜,说它不应该叫元宝,而是猿粪,还特意写在地上气它。
“别惹它了,你打不过它的。”在秦无鸣又一次要挑衅的时候,我拦住了。
“就是你惯着它,它这是猴仗人势!”秦无鸣有点儿火了。
“它恐怕是个武林高手,或者说至少有个高手师傅。”我摸了摸元宝后背上的绒毛。
“这几天你被它耍得团团转,所以注意不到,它的身法可不仅仅是动物的灵活,应该是练过一种腾挪之术,我曾在老蔡的藏书里看到过,这种身法很古朴,后来因为轻功的发展,已经很少有人练了,不过似乎刚好适合它的肢体条件。所以你上次能抓住它,完全是它有心相让,或者是它逗你玩呢。”
秦无鸣气结,靠坐在一棵树下,“你这几天若有所思的,就是在琢磨这个?”
我摇头,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我们仅仅是要甩开猴子,完全可以回到人多的景区里,或者离开云台山就好了,可元宝怎么办,我还没蠢到要把灵兽直接带到人间。
不过我又不打算放走元宝,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凭它的身手,猴群未必能把它如何,但是隐约觉得我遇到它不是一个意外。更让我焦急的是,猴群的突袭越来越密集,每击退它们一次,我内息中的杀气就盛一分,外经脉浮动的各种剑气躁动不已,如今已接近我忍耐的极限,尤其在夜里。
早先我的内息有任何异常,都不用我说,老蔡会很快发现并帮我调整,可从我连累蔡狂坠楼濒死,老蔡夫妻跟我的亲密感骤降,毕竟那是他们的亲儿子。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上次我从湘西归来气血逆行,老蔡助我疗伤,但再也感受不到原来的亲情温暖。更何况蔡澜两口子现在干脆玩失踪了。
如果没发生茂陵事件(详见“潜英一梦此恨有期”),我可能会跟秦家人说说我现在的异常,毕竟知道了他们是最初收养我的人。不过如今秦家也是敌我难辨,对这个一脸纯真的秦二少爷,也顶多是“战略性”合作。
太阳公公是不会因为我惧怕黑夜就加班的,这个夜晚我肯定不会无聊的,我看着眼前阵列整齐的猴群扶额叹息。今天晚上的猴群很奇怪,没有躲在树后轮番偷袭,而是纷纷蹲坐在四周的树杈、石块、山坡看着我们,然后大约百米外一阵枝叶碰撞之声由远及近,附近的猕猴让开一条路,一只体型足有一搬猕猴两倍多大小的巨型猕猴来到我们面前。
猴王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