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地界、临近扬州,虽不及都城应天富饶、却是书香门第,才子佳人好不繁华锦绣。
江州刺史欧阳航、人称“洪门七子”之一、文章才学上佳,乃当朝驸马、皇上的妹夫。欧阳家在江州可谓名门中的名门,同样在江州享有赫赫威名的便是那住在江州城江游湖畔的洪府。洪府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航的老师亦是当今皇上登基前的先生、人称“洪谢”的洪正刚洪老先生。
洪老先生祖籍江州、当年先帝刘义灭晋建宋后、因赏其才名、故请他独教当时还是三皇子的今上,刘义原本也是寒门出生、所以不仅让同为寒门学士的洪老讲义于宫墙内还任由他在应天城开设学堂、有教无类,先后共有七位洪老先生高徒陆续成为国之栋梁响誉天下被誉为洪门七子、一时无二。
洪老年过八十、十二年前因“班门叛案”极力为自己的学生班卫开脱而开罪了皇上、皇上不悦!遂主动告老辞官回到江州,这一住就是十二年!
“老爷、老爷,门外有一年轻公子自称是老爷故人、求见。”
“哼!这年头什么阿鸡阿狗都来我们洪府跟老爷攀亲、好不要脸。”
“去去去、赏他几个板钱、让他离开。”
“且慢!”
正堂而坐的是一白发老翁、神情自若,手持葫芦扇来回摇摆、似乎正在讲义、左右成门字型端坐着七八个素衣学者,他们之中有的愤愤不平、有的若有所思。
“老夫怎不知、有年轻故人?”
“啊?、那小的出去把他打发咯?”
“李四!你且说那人相貌如何、可否还有什么话你没有告来。”
“老爷、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说话很有修养、一身麻衣布鞋看上去却风度翩翩…哦对了!他还说是老爷您在应天时候…”
“年纪不大却谈吐稳重,一身糟糠又玉树临风…哈哈哈!有意思!让他进来。”
左右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刚才还欲退之而后快的众人这会突然都想知道这门外求见之人到底如何。不会儿、李四领着一人来到堂前,只见他眉宇如凤双眼如炬、身穿粗麻长褂脚穿青布纹履,来到堂前、见到洪老先生、行跪拜大礼…左右见状、皆未曾见过此人,更是交头接耳、诧异纷纷。
“洪老先生在上、孙儿晓跪拜!”
“年轻人为何行如此大礼?又何故自称乃老夫孙辈?”
“老先生不知,晓家父名王二、单字一个微,是老先生当年在应天开设讲堂的学生…”
“王二、王微…”
“诶、你听说过吗?”
“没有、先生有收过一个叫王二的学生吗?”
“我跟先生十年了,未曾听他老人家提起过、这人多半是骗吃喝来的。”
“我看就是、看他样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无术…”
左右又议论纷纷,一时好不尴尬。洪老此时微微一怔,缓缓缕着胡须、思绪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年轻人跟前。
“哈哈哈哈…我说眉宇间神情熟悉、原来是王微之后啊!”
周围见洪老上前接纳、便不再议论,既然老先生都认了这个年轻人、那八成就是老先生哪个没有名气的学生的后人,虽然不甘、但老先生素来对晚辈疼爱有加,大伙也不好再议论什么。
“此乃老夫徒孙、亦是在坐尔等晚辈,今日就先讲到这、你们且下去、我与孙儿有话要说。”
左右此时纷纷应声退下,不刹、大堂仅剩二人。见四下人都散去、年轻人又突然“噗嗤”一声,再次跪在洪老面前。
“师公在上、晓父亲姓班不姓王…”
“老夫知道、一打你说你父亲号王二单字微的时候、老夫就知道你父亲是班卫…”
说这话时、洪老已经老泪纵横,伤心不已。此时再看年轻人、也已经情到浓处、心酸落泪。
“好孙儿、你叫什么来着?”
“孙儿班晓…”
“十二年前、我以为班氏一族已经被灭门…你是何以而活啊?”
“十二年前、孙儿只有十岁,当今皇上登基尚未满一年,应天司马李槐密告皇上我爹谋反、影林卫连夜包围了班府,皇上亲自下令、我班家上下四十三口惨遭杀害。当夜因我贪玩故让柴叔的儿子假扮我躺在床上睡觉、可怜的小乙就这样代替我枉死刀下…”
“罪孽…罪孽啊!!!”
“事后我被扬州一史姓人家收留、多番打探、无奈当时我年幼不经事、只知满朝文武唯有您因此事还开罪了皇上、辞官来到了江州,本也想来投靠、又因年幼不识得路、后来时间渐往、又随养父一家去了荆州、前年养父养母纷纷去世、晓在荆州守了一年孝道、这才动身来到江州…”
“晓儿、受苦!晓儿、受苦了…呜呜呜…”
洪老此时已经哭的像个妇人,拍着班晓的头、一脸的自责与愧疚。
“你爹乃老夫最中意之学生!当年你爹是周王刘隆(当今皇上)的伴读,周王天性顽劣、不甚受教,倒是你爹班卫、好学重义,老夫不甚喜欢,倾囊相授,你爹敬我如父,我视他如己出,好不快活…”
“那后来呢?”
“后来、你爹因为你爷爷是大宋开国功勋、组建皇家护卫班家军,你爹又文武双全、三十岁不到就被先帝提升为御前司马、统领皇城护卫也就是后来的影林卫。由于你爹和周王从小交好、后来周王还娶了你姑姑也就是现在的庄妃、生了你表兄如今的晋王刘衡。”
“这些我都记得、我之前也想过去找我的亲姑姑和晋王,但生怕会连累她们莫敢前往,据说庄妃因为我们班家已然受牵连、皇上冷落了她好些年,这期间她一直深居后宫不曾多言,晋王也因此受皇上与诸皇子排斥、怕是她们母子两对我们班家也会有诸多想法…”
“晓儿莫多虑,据老夫所知,庄妃娘娘深明大义、晋王更是武功冠绝众皇子气概了得,反倒是皇上…皇上生性多疑、残暴不仁!若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断不会善罢甘休。”
“师公不必多虑,孙儿在民间沦落多年、未曾表露过身份,这事断不可能传到应天去。孙儿此生志向、决不轻饶那小人李槐、洗清我班氏一门弥天冤屈。”
“你如此也不枉为人子、老夫甚是安慰!只是、皇上多疑残暴也就罢了、还听信小人谗言、陷害忠良,身边尽是李槐严昌宗之辈,令人痛心。”
“如今李槐官居右相又是当朝国丈、李珑玉贵为皇后、李后所生之子刘质又是当今东宫太子!!!可谓一家得道鸡犬升天,如此强敌、晓当如何、还望师公指点迷津。”
“哎!谈何容易啊!不过、皇上虽然多疑残暴、但还算尊师重义,这些年虽说我久居于野、遇到朝中大事无法自决时却也常常派人送来密函相商,说他完全听李槐的、也不至于。太子跋扈、李后又重计轻德,庄妃虽处处避嫌、却深明大义,晋王重情义、还有佐相外孙秦王刘助、年方十二岁、才气无双深受皇上宠爱,礼王刘松孝顺处处体贴这些皇上都看在眼里,…如今后宫也不算太平,并没有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无懈可击。”
“师公如此说来、晓儿当汇聚太子以外的力量加以抗衡?从而扳倒李槐…平我族冤屈?”
“你一心要报仇、这个老夫可以理解,但切莫盲目。当年班门叛案整个过程、你了解多少?”
“晓只知、当日我爹与叔父在书房商议、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李槐的阴谋、叔父还怒气冲冲说要去李府杀了李槐…”
“据老夫所知、这事还得从皇上未登基前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