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一来到王正家,全家都十分高兴。王正家的人本来就很好客,孙兰又是罗先生的亲戚,王正家更是热情的款待。大虎的忙忙更是把孙兰当做自己的亲孙女,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着给孙兰。近几天,孙兰总是常常一个人出去到很晚才回来,有时抽空和大玲、小玲上坡干些农活,一有空总爱和老忙忙说说话。孙兰和大玲、小玲住在西间,老古语说的一点不假:三哥闺女一台戏。孙兰、大玲和小玲凑在一块总爱说说笑笑,大玲更是一个活活泼泼、爱唱爱笑的姑娘。对着欢跳的灯花,小玲又唱起了千、百年一直在桃花沟传唱着那些古老的民歌,孙兰不但认真的听着,并且还用笔在本子上仔细的记着,同时大玲小玲也跟孙兰学唱着一些新歌,如什么:“在太行山上”“游击队之歌”等。
孙兰在王正家时间一长,王正全家也知道了不少事,懂得了不少道理:知道了中国有了中国共产党;知道了伟大的毛主席就在延安指挥着全国人民坚决的抗日,知道了掖县也来了救苦救难的共产党,有了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西海军分区独立团和胶东半岛许世友司令员。
孙兰是一个很诚实的姑娘,王正一家相信了孙兰,孙兰也相信了王正的一家。王正和大玲、小玲都知道了孙兰是党的人。独立团的周政委就是孙兰的未婚夫。孙兰还教大玲、小玲怎样打枪、换弹夹、关开保险等。大玲和小玲也常教孙兰一些擒拿格斗术。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孙兰轻声的对王正、大玲、小玲说:“你们的申请上级已经批下来了,今天晚上就要开个会,大叔,你看哪个地方最安全?”王正、大玲、小玲一听说他们的入党申请批下来了,激动兴奋的心都怦怦直跳,王正稍一思考便说:“到北池子开吧,那里林密水多离村远,既无路又隐蔽。”孙兰沉思了一会严肃的说:“王正同志,找一些可靠的年青人守住各个路口,千万不能大意啊。”满天繁星不住的闪着眼睛,在桃花沟北池子边的树林里,就地已经坐满了很多人,有外村的也有桃花沟的。在北池子外围,王正已安排了多名可靠的徒弟守住,如有外村刚来的就把他们领进去。在会场四周也有穿军装的人持枪警卫。
会议开始了,会场十分庄严肃穆,无一个人抽烟,无一个人说话。
“同志们,开会了,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我们党相信的人。下面,有我们凤山区区委书记罗阳同志为我们讲话。”这不是孙兰大姐吗?她还主持会议,大玲心中暗暗嘀咕。
“同志们,当前形势十分紧张,日本鬼子已占领了我们掖县县城,据内部情报,桃花沟的三蝎子已经当了汉奸。并且摇身一变仍继续当他的县参议。他的儿子小蝎子也从日本毕业回来,在掖县鬼子猪头司令手下当翻译官。鬼子很快就要在桃花沟的周围修据点。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这几个鬼子据点大约都在十五里左右。如沙河、夏邱堡等。另据可靠情报,鬼子为运动方便,还想自平度至掖县县城再修一道新的公路,这条新公路正从马驿村西通过。这样,在我们掖南县就有烟潍公路和掖平公路两条公路通过,请同志们注意,他们主要想把这里变成他们永久的统治区,鬼子所到之处施行了极其残酷的烧光、抢光、杀光的三光政策,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目前,蒋介石的***部队已从胶东跑得无影无踪,抗日的重担已落在了我们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群众的肩上,因而,我们遵照上级的指示,决定在广大农村建立我们的地下党组织,以便带领我们的广大人民群众起来抗击日本侵略者,在我们的家乡组织游击队,狠狠的打击消灭他们。”
“同志们一定要明白,我们如果不同心协力,不组织起来就是一盘散沙。我们兴许十个人、二十个人不敢和一个鬼子斗,也可能是一千人死在几个鬼子的刀下。如果我们组织起来和鬼子斗,我们就有力量,我们一个人就能顶鬼子十个、二十个。三个人、十个人就能消灭鬼子几百人甚至几千人!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吧,像我们手中拿的这土枪,是要用铁沙子打敌人的,如果不把沙子装进枪筒里,撒出去的就是一把散的无用的铁沙,一旦把它装进枪筒里加火药打出去,它的威力就足以能杀死一片敌人,也可以说,沙子形同一包无组织的人群,枪筒就是规矩,火药就是动力,人和二者结合起来就是消灭鬼子的底气与保证。在延安的毛主席写了一本论持久战的书,这本书就是我们战胜日本鬼子的必读之书,等住些日子会想办法介绍给大家的。你们这些同志是中共凤山区委吸收的第一批中共地下党员,希望你们努力为党工作,不怕牺牲,团结、组织、带领群众把抗日战争进行到底。什么是同志,同志就是志同道合,为了一个大目标在一起共同奋斗的人,希望你们这些同志努力吧,永不叛党为党工作,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
在黑夜中,人们抬头向北方的高空望去,那颗最亮最亮的北斗星正闪烁着永不熄灭的光芒!在北池子的密林中几十个拳头正高高举起面对镶嵌斧头镰刀的红色党旗庄严宣誓:……头可断血可流……永不叛党……!接着孙兰又站起来说道:“同志们,下面有咱掖南县县委书记、县长兼掖南县独立营营长马捷同志讲话。”
“同志们,根据对敌斗争的需要,经胶东特委决定:掖县从现在开始分为两个县,以南阳河为界,河北为掖县,河南为掖南县。我们的西海军分区独立一团、二团已在掖、平两县以大泽山为中心对日寇开战,你们这里要以凤凰山为中心划为凤山区,罗阳同志任你们凤山区区委书记,孙兰同志任你们凤山区区妇救会长……。”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人们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会场。马捷也带着独立营和县大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罗先生,天都这么晚了,你们都到村里住下吧。”大玲看着天都这么晚了,便挽留罗阳和区队的战士们到村里住下。
“这里已变成敌占区啦,这么多人不方便。你们看啊,天为透明的帐篷,地是驳不热的炕。吃着桃花沟的蜜桃,聆听哗哗的流水,这可是神仙过的日子吗!”
罗阳的一席话,引的大伙抿嘴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愤顿时缓和、轻松了许多。
铁蛋的妹妹小香香病了已经三四天了。浑身烧的滚烫滚烫,附近有没有一个会看病的医生,铁蛋他们全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今天早上香香突然清醒了许多,铁蛋全家十分高兴,都一齐站在了香香的跟前。
“娘……我……想要……块糖吃……就是那……有红……纸的……糖……就是小四吃的那……。”
要块有红纸的糖?可这是多么简单和不为过的恳求啊,可全家人都知道:上哪里去找一块用红纸包着的糖啊!
“小香香啊,俺香香可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就叫你哥哥拿些咱桃花沟的糖,咱自己的糖啊,吃了不牙疼,昂,不牙疼!”
铁蛋的娘一边哄着香香一边叫铁蛋出去抱些毛根草回来。不一会铁蛋用小镢抱了一些又粗又嫩的毛根草根回来,用清水洗了洗递在了娘的手中。娘捡了根最嫩的用牙嚼了几下,然后用双手使劲的拧,拧出的那一根根草根滴出的甜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的滴进了香香的口中和那干裂的小嘴唇上和嘴里……。
“娘……真甜……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买好……多好多……糖给……娘……。”
听了香香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全家每个人的眼里已都含着泪水,不过大家都使劲的抑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突然,刚才还微笑着看着娘的小香香的小脸向旁一歪便停止了呼吸。一个七岁的幼小生命由于没有得到治疗就这样没有了,失去了。
一朵幼嫩的小花连想吃块用红纸包着的糖的要求都没达到就这样凋谢了……
全家伤心的哭着,悲切的呼喊着!王正、栩珍、大玲、小玲、二丑、小脆瓜、痴红大爷及乡亲们都来了。
“东文大哥啊,你费心把香香用草帘子卷起来拿到河边上埋了去吧。”听着铁蛋他爹王从江的话后王正十分伤心的说:
“不能这样啊,孩子都七八岁了。这样吧,我家还有一垛旧砖头,在你家的地头上垒个小坟再埋吧。”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总算把小香香埋了。铁蛋的娘王山菊抱着小香香的一件小衣裳伤心的放声大哭着。乡亲们坐在铁蛋的家里一个个也都伤心的劝着铁蛋的娘和他们的一家。一天晚上,铁蛋来到了王正的家铁青着脸说:
“大爷,我来和你说一声,我要起事,我都想好了!”铁蛋的话让王正吃了一惊,但立刻又平静了下来问道:“你打算在那里落草?”
“就在咱村西的青风岭,这穷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官府和有钱的三蝎子欺负咱们,日本鬼子又打进来了,如其等死还不如拼死,还有条活路!”
又静了一会王正说:“咱青风岭上面有部分荒地,从祖上就归尼姑庵耕种,近几年庙上人手不足所以地也就荒芜了。等明天我和明慧大师说一声,你可先种着以补粮仓不足。铁蛋,咱家有条规矩你可知道?”
“知道师父”铁蛋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师父多次说过,不准往师父家送一粒米,不准往师父家拿一文钱。我还知道,这三山一河总瓢把子的称号不是你自封的,而是你的徒弟们硬给你强加上去的!”
“孩子呀,你拉了队伍后,一定不许欺压穷苦百姓,否则师父可就要清理门户了!”
“是,师父,徒弟永远记住师父的教导。”
铁蛋跪在地上给王正连磕了三个头依依不舍的起身告别。王正起身送着铁蛋深情的说:“铁蛋,青风岭离家很近,千万常回来看看。”
出了家门,小玲和铁蛋慢慢的走着,真有些恋恋不舍。“铁蛋,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伙伴就这样一天天,一个个慢慢的分开了!想一想真叫人有点难受,如果我们都永远别长大那该有多好啊,想起那些日子咱们常在一块练武,一起手拉着手,唱着歌飞跑青风岭、爬上石星埠、又闹狐狸岭,那多有意思啊,铁蛋,三蝎子欺负我们,可现在小鬼子也想来杀害我们,你拉起队伍后,千万不能当汉奸,一定多杀鬼子,保护咱百姓!”
小玲的一句句嘱咐,铁蛋不住的点着头,一直默默不语。
“铁蛋,咱们再唱一次歌好吗?”铁蛋默默的点了点头:
“都市呀,大街呀,咱们那里也不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山呀,这水呀,养活着咱;咱要爱护她!咱要保卫她!这是咱们的家。咱要爱护她!咱要保卫她!这是咱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