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秋,地里的农活大多已经收拾完了,桃花沟又恢复到了闲散时的日子。王正觉的近日没什么大的农活,便又挑起他的油担子到集市上卖些豆油之类的东西挣几个钱。
今天的买卖还真不错,这叫王正十分高兴:“王正大叔,又赶集啊,你可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随着叫声一个人蹲在了王正的铺前。王正抬头一看:“啊,这不是罗先生吗?你怎么有功夫赶集来了?快进铺里面来坐。”王正十分高兴,没想到又见到了罗先生。自从前些日子在马吉遇到罗阳后,他总觉得罗阳先生是个大文化人,不仅懂的道理多,而且也是一个极其仗义而且可交的人。如果不是岁数差距太大,非和罗先生结拜成义兄义弟不可。王正赶忙亲热的把罗阳拉进铺后,顺手又把一个马扎子递到罗阳的手里。罗阳从布袋里拿出烟和纸,然后卷了两支烟递给王正一支自己放在嘴里一支。王正很快用火镰在火石头上打着火,然后把两人的烟都点上后便各自抽了起来。
“王正大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那还有我的。倒霉的事到都让我趟上了。”王正望着罗阳摇了摇头难过的叹了口气说。
“真的大叔,大虎有信了!”
“什么?大虎有信了?他怎么了?他在哪里?他……他……?”
“大虎他参加八路军了!”
“他参加八路军?八路军是什么军?”
“大叔,你放心,八路军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专门帮咱穷人打坏人、打天下、打日本鬼子、打老蒋的队伍。毛主席就在延安指挥咱八路军啊”。
“他们打不打县衙门和三蝎子?”
“打,是坏人都打”!
“那就好了,穷人有出头的日子了。大虎在那过的好吗?”
“不但过的好,还在西海独立团给徐团长当警卫员呢。我见过他,穿着一身八路军的衣裳,腰里扎着红色的皮带,身上背着两支大盒子枪,看着可精神威风呢!”王正的脸上立刻泛起一朵红云,紧皱的眉毛舒展开了。天响了,王正欢喜的收拾着担子说:“罗先生,家里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走,今中午咱个非喝上几杯。”
“大叔,还有一件事,今天是古历九月初一,到后天,对后天九月初三,我有个朋友要到你家住几天,那天正是马吉集,你叫大玲去接,大玲右胳臂上一定要挎一个篓子,篓子里放二十个鸡蛋,左手拿两块揢草辫子。同时篓子的鸡蛋上一定要放上几棵苦菜子,这是接头暗号。到集上后真接去辫子市,见面后不必说话,她自会跟你走,千万小心。大玲要接的那个人用左胳臂挎了一个篓子,篓子里盛了五个绿萝卜和八个红皮地瓜。
“记住了罗先生,你放心吧。”
今天的买卖特别好,一担子豆油全都卖光了,集上又见到了曾经帮过自己的大恩人罗先生,并知道了大虎已参加八路军,还给团长当上了警卫员,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由于高兴,王正在罗阳在小酒馆里多喝了几杯。回家吃过晚饭后,王正和娘坐在炕上说了一气话后便躺下睡了。
“喳、喳、喳……”。子夜过后,北墙根突然传来轻微的喳、喳声和晃动石头的声音。王正可是武功高手,这种雕虫小技哪能瞒过王正,王正仔细一看黑夜中北墙根的几块石头动的越来越快,王正迅速起身像一只小花猫一样轻轻的跳到石头动的一边。不一会石头被一块一块的拿了出去,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洞口,接着一个毡毛头伸了进来。王正知道:此毡毛头是贼人把葫芦头用杆子挑着假装人形做的试探。住了一会毡毛头退出洞外,又住了一会,毡毛头又伸进来了,王正心中明白,先头是假这可是真,等毡毛头刚探进一个肩膀时便被王正单手掐住。这原来是一个挖窟窿的。“朋友,缺钱花了?辣椒辣还有吃辣椒的虫子,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这句话不一定好使。”王正轻声说道。贼人见被捉,深知王正的厉害,那敢反抗,黑暗中传出哆嗦和哭哭求饶声:“爷爷饶命,大侠饶命,家有八十岁的老母和生病的老婆孩子,我等钱用啊……没办法……我以为你喝酒喝醉了才来偷……你饶了我……别杀我……八十岁的……”
王正拿了一个大洋寒到他的手里说:“去吧,有难事只管说,今后别干这个了。”此人接过大洋,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深秋的风轻轻的吹着,虽说太阳刚刚露出东山,但也不太冷,也不太热。大玲右胳臂上挎了一个篓子,篓子里放了二十个鸡蛋并在鸡蛋上放了一把苦菜子,左手拿两块揢草辫子。吃了早饭后,大玲兴冲冲的来到了桃花沟哗哗的河水边上,水草绿绿,野鸭荡漾。一群群的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有时还打几个飘儿,正当大玲要跳过河的时候,水中的鱼儿突然跳了几下,泛起的几个水珠都澎到了大玲的裤腿上,大玲抿嘴笑笑说:“水财水财,今天要发财了!”“啪”,大玲的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大玲一看,是一串红里透黄的晚桃子把自己碰了一下。大玲心想:我去接罗先生的客人也没拿什么好吃的,就先摘几个桃子让客人尝尝吧。大玲的手都握住了桃子又停了下来。心想:罗先生嘱咐过要小心,这其中必有原因。想到这些,大玲放开桃枝,向前走去。大玲无心去看羊肠小道及两边的秋景,只是想着怎样才能作好爹叫作的事情,这个客人是老少?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来作一件我不知道的事?
大玲走了约一个钟头便到了集上,辫子市就在集的最北头,大玲的姑姑家就是这个村。大玲心想:千万别碰见姑姑家的人,碰见说话多,罗先生再三嘱咐少说话,注意安全。
大玲自南向北慢慢的走着。走过牲口市,过了菜市又到了鸟市,今天卖鸟的特别多,各式各样的鸟笼子应有尽有,里面还不时的传出小鸟“吱、吱”的叫声。
今天集上的人特别多,突然大玲发现对面有一男一女朝她迎面走了过来。男的有四十多岁,女的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岁。两人在穿戴上虽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大玲总觉得这两人有些怪异。大玲特意和他们擦身而过,并用胳臂在其中一个的腰间轻轻一擦。“啊!”大玲顿时吃了一惊,她立刻确定,他们的身上一定是有枪还是什么暗器。
罗先生的话立刻在她的脑海里翻滚:要小心,要警惕!大玲暗暗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叠鞭和飞标后小心的朝辫子市走来。辫子市和鸡蛋市紧靠着,这里挤满了卖辫子的妇女和收辫子的商贩,双方的讨价声吵嚷声不绝入耳,在卖辫子的人中,大玲很快发现了她要找的人,这个人也很快发现了大玲。大玲仔细一看,原来她要来接的是一个年青的姑娘。她们相互识别了暗号后,大玲在头里慢慢的走着,这个年青的姑娘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出了村又走了二里多路,大玲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后见没什么异样出现,便站在路上等了一会。“大玲”正当大玲有些疑惑时,她又说话了。
“大玲,我不但知道你叫大玲,还知道你是一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的桃花九侠侠主呢。”“大玲,你今年多大了”?“我今年十九岁”。大玲爽快的回答着。
“我吗,姓孙叫孙兰,今年二十二岁,比你大三岁,你今后就叫我孙大姐吧”。
“大姐,听口音你怎么不像掖县人?”两个姑娘一见如故,越说越亲密。越说越爱说。
“我还真不是掖县人,我老家是牟平昆嵛山人,曾在济南读书,后来吗……就来到你们这里。罗先生是我的亲戚,听说你们桃花沟的桃子特别出名,所以我就来住几天,品尝一下这桃花沟远近闻名的大鲜桃。”
一路上两个姑娘又说又笑心中十分愉快高兴,她们很快来到一个山坡的拐弯处。
“别动,把东西、钱放下,闭上双眼向后转,再慢了我用枪打死你,现在我还坐着,要等到我瘫厮眈道,起来可就晚了。”这一声大喊实在是太突然。大玲猛的从腰里抽出飞标。孙兰更不含糊,身子向右急闪瞬间从腰中抽出一支手枪只听“侉”的一声子弹早已推上膛。同时两人用飞标和枪对准坐在地上的眈道人。孙兰怒瞪杏眼一看,“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孙兰上前把坐在地上的人手枪夺了过来,大玲急忙上前一看,这枪原来是用红布包着的一个扫炕的条帚疙瘩,再一看,地上的人还真是一个瘫厮。
“孙大姐,真没想到你身上还带着枪,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熟练的打枪老手。”
孙兰没有接大玲的话而是略有所思凝视远方自言自语的说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今后他们的日子可如何过?要解决……一定要解决……。”
大玲和孙兰慢慢的走着,孙兰有时还会哼几声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大玲虽然全听不明白,但也听的觉得浑身有劲、精神大振!也小声的唱起了她从小就唱的那首古老的歌:
“都市啊,大街呀,咱们那里也不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山呀,这水呀,养活着咱,咱要爱护她!咱要保卫她,这是咱们的家。咱要爱护她!咱要保卫她!这是咱们的家……”。
大玲和孙兰翻过石星埠很快走进了桃花沟,桃花的收获期虽然已过,但有些较晚熟的桃子还仍然挂在树枝上。大玲顺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桃子递给孙兰,自己也摘了一个和孙兰吃了起来。
脚下,清清的河水在哗哗的流着,水里的鱼儿在水里来回自由自在的游着,一群群小鱼在河边浅水的青苔的间隙缝中伸展着头上的长须,无拘无束的畅游和嬉戏着。一条条、长长、还挂着几个桃子的树枝垂在水中,有几个大眼睛的蛤蟆正爬在水面的桃子上悠闲的“呱呱”的叫着。“大玲啊,这里太美了”。
孙兰站在水边满脸的喜色,她略有所思的说:“等全国解放了,咱就在这里大干一番……”。
“等全国解放了?”大玲不明白孙兰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忽然觉得:孙兰这么年青为什么身上还带着枪?还使的十分熟练?并且她很有文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并懂的很多道理,她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是来做大事的!
“也就是说,把日本鬼子打走了,把蒋介石反动派推翻了,等人民当家作主了,这就是全国解放了!”
孙兰和大玲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大玲见孙兰沉思着并不时的昂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她两说着话走进桃花沟村。一进村,孙兰看到在街北面墙根下一个破衣褴褛、满头长发的人正依在墙根下晒太阳。这时正有两个外村男、女从这里走过,只听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这就是痴红?”
这话立刻被依在墙根上的人听到了,他直直身子瞪了瞪眼忿怒的说道:
“可不穷,不穷就穿的这么样!”“俺待起和你对磨嘴”其中那个女人说。“对磨胳膊啦对磨腿,我操你娘的。”被激怒的人直起了腰狠狠的骂了几句。两个人讨了个没趣,瞅了瞅这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痴红”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痴红大爷”。
大玲亲热的打着招呼,痴红抬起头慈祥的看了大玲一眼和蔼的说道:“大玲啊,又来客人了,快回家吧,好好待人家啊。”“哎,大爷,有空到俺家耍。”
痴红答应着改变一下躺着的姿势忽然又坐了起来,一群上树的蚁羊引起了他的兴趣,只见他的脸上立时显出了一丝笑容,嘴里还轻轻的嘟念着:“你慢了。”便用手拿住向上提了提。“你快了。”又用手拿住往下拿一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见的、开心的微小,嘴里还不时“嘿嘿”的,心满意足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