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他们一行人跳过哗哗流淌的桃花河,翻过村东的石星埠,很快来到马吉村。在马吉村南街上正有几个年轻人在练功,其中一个人突然看到走来的这群人中有个人像是师傅,当他收式仔细一看果然是师傅。
“是师傅!”
其他几个听到喊声也仔细观察并大声叫道:“对,是师傅,为什么还有警察跟着?不对!”
他们几个快步来到人群面前,原来这几个也是王正的徒弟。和大玲、铁蛋等很熟,他们问明事情的经过后勃然大怒,其中一个打了一声口哨便往村里跑,其余的站在路中把路挡住高呼道:“此路是俺开,给钱也不卖……!”
“嘟、嘟、嘟……。”
一阵沉闷的牛角号从村中传出,接着便有成群的人快步朝这围拢过来,其中一个身穿学生装、有点文雅的年轻人也走在人群当中,只见此人朝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一下眼色,这几个人立刻手指警察高呼道:
“把王正放了,否则砸断你们的狗腿!”
人群立刻呼啦啦的把警察团团包围了起来。警察们见状十分紧张,一个个赶紧掏出了手枪。
大玲眼快觉得对这次突然发生的事情好像和这个书生气的人有很大的关系。这时王正站了出来抱拳说道:
“乡亲们,我谢谢你们了,请你们放心,我王正做事坦坦当当,上对天下对地,我问心无愧,事情一定会弄明白的!”
说着王正朝人群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迈步向前走去。人群呼啦啦为王正闪开了一条路。书生模样的人对身边两个年轻人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个高声喊道:
“乡亲们,咱们都是有骨气的人,走,咱们一起陪着王师傅去见他妈的什么狗县官说礼去!不明明白白送王师傅回来咱决不罢休!”
“对!决不罢休!决不罢休!”
说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拥着王正朝掖县县城走去。
“大玲、铁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在咱马吉教书的罗先生。”其中一个年轻人低声的对大玲说着。
“大玲,我叫罗阳,在这个村教书,早就听说过王总瓢把子和你们挑花九侠。你们所作所为真为本人佩服!”罗阳走到大玲身边说。
“罗先生,真感谢您的帮忙。”大玲低声对罗阳说
“大玲啊,单靠一人、一户、一村是没有多大力量的,咱穷人要想挺起腰杆来,就要团结很多很多的人才能有力量,像三蝎子这样的人全国很多很多,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把他们全打倒,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罗先生,你说的太对了,可全国这么大,我们怎么团结啊?不行啊,办不到。”大玲不住的摇着头。
“大玲,你听说了吗?日本鬼子已经占领了咱们大半个中国,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咱胶东半岛的中央军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大玲听着罗阳的说话惊得两眼愣愣的看着罗阳。
“你听说了吗?毛主席和共产党已经领导和发动人民群众在敌后起来抗日了。不但要抗日,也要打倒三蝎子这样的坏蛋。专打日本鬼子的共产党八路军也已经来到掖县!”
毛主席!共产党!共产党!毛主席!
这几个字开始在大玲的脑海里打转。心想:如果毛主席共产党能来到桃花沟该多好啊,我,不,我们全家一定跟着毛主席、共产党走!打坏人打三蝎子打鬼子,大虎也就回来了。我们全家、全村的乡亲们也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人群很快过了南阳河进了古城门来到县衙门前。
在县衙的门前,门两边站了两名持枪的警察,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一名警察赶忙进去报信,另一名警察急忙端起枪。
“夸”的一声拉动枪机把子弹推上膛。这时刘队长走了过来对王正说:
“王师傅,我这就进去汇报,请稍等。”
“放了王正,王正是被陷害和冤枉的,砸死三蝎子,打倒不为民做主的县政府!”
其中一个年轻人带头高呼着。这时罗阳从怀中掏出一大叠红红绿绿的传单使劲不断的撒了出去。看到在空中飘飘的传单人们纷纷抢着看。这时,县衙门前人越集越多,只见传单上写着:打倒伪县政府!打倒蒋介石!我们不做亡国奴!跟共产党毛主席走!放了王正,王正是被三蝎子陷害和冤枉的!
人们爱国抗日的情绪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全都握着拳高呼起来。
“你这个痴东西诬赖、懒汉二流子又是你,你三番五次前来攻击政府,扰乱社会治安,滚!”
大家随着这难听、刺耳的声音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位握枪的警察正用枪托打一个破衣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叫骂。桃花沟的人一看都认识,被骂、斥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村为人老实、心底善良的穷人,外号“痴红”大爷。
正当人们还没回过味来的时候,只见“痴红”愤怒的两眼瞪的像是门两边的大石狮子,满脸的黑胡子都炸了起来,跳到警察跟前猛的一拳朝侮辱羞耻他的警察打去,对方立即被打的双眼冒金星,鼻口流血。接着“痴红”急伸左手揪住他前衣领子猛挥右手又连着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耳光。只扇的这名警察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口鼻鲜血流个不停。
“快,快抓起来,这个痴的诬赖也要造反了,抓起来往死里打!”
“我操你娘,我看谁敢动痴红大爷动一根汗毛我扒他的皮!”
铁蛋大吼着和大玲等一起跳到痴红跟前。
“警察打人了,警察不打日本鬼子打咱穷老百姓了……!”
罗阳站到县衙门东边的一个大石狮子上对着人群高呼!
此时县衙门前人越集越多,王正被抓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王正的徒子徒孙听了后也纷纷朝这里跑。本来桃花沟和马吉来的人就不少,又加上看热闹的人群更是越集越多。罗阳的演讲仍在进行,人们的情绪开始波动。
此时的痴红分外激动,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
那时他刚二十岁,还是一个潇洒能干的小伙子,慢慢的他和本村一个漂亮、爱说爱笑,刚刚十八岁的山花姑娘相爱了。他们约好:“等把麦子拔完了把麦子推成面,那怕只能做一顿白面饽饽吃,再请亲戚朋友街里道坊来家里坐一坐,咱就算是结婚了。”
可是事与愿违祸从天降。就在桃花沟洗衣裳的山花姑娘被在河边玩鸟的三蝎子施暴侮辱了。山花从此变成了一个不爱说、不爱笑、整天含着眼泪的一个人。
山花自小就失去了父亲,一直和娘相依为命,娘含辛茹苦几乎靠讨饭把她拉扯长大。正当他们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时候,家里又出现了这样的事。山花她娘又气又恨从此一病不起含恨死去。山花也从此自暴自弃,一个人过着那种非人的苦日子。
痴红当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当他听说山花的事后,手持菜刀找到三蝎子,和三蝎子及家丁们动了手,终因寡不敌众被三蝎子他们抓住痛打了顿后又送到衙门坐了一年牢。痴红本名也不叫痴红,他的小名叫红,大名叫王东文。由于山花出事后他去讨个说法被打又坐了牢后,土地又被三蝎子乘机霸占去,使他无处说理这才迫使他精神萎靡不振。
在桃花河边王东文家有一亩沙窝地,收的粮食虽不够吃,但如果添上野菜吃,倒也能勉强度日。听说儿子和山花相爱的事,东文的爹娘也十分高兴,家境虽穷但山花不嫌弃这也是家中一大喜事。看到山花家出事后也常去接济。一天,有人跑到东文家说:你家河边的那块地三蝎子正派人在地里埋子石。东文和他爹听说跑去一看,果然三蝎子正指挥者家丁在埋子石。
“这是我家的地,你为什么跑到我的地里埋子石?”东文、东文的娘和东文的爹齐声质问。
“你们的地?我说这是我家的地。你们看好了。”说着,三蝎子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盖有鲜红县政府大印的地契来对着东文一家一抖说:“上面说的明明白白,此地就是我刘三福的”。
东文跑回家把地契找出来在三蝎子面大声说道:“这上面可由四邻八舍盖得手印”。
“管个屁用,不服上告去”。
越说越气,东文、东文的爹娘三人和三蝎子及一群家丁打在了一起。东文一家那是他们的对手,只一个来回便被早有准备的一群家丁狠狠的打了一场。东文爹娘见自己的土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霸去还挨了打,一阵气火攻心得病后双双离开人世。东文自认为总有讲礼的地方,便带着地契到掖县县衙告状。结果连县太爷的面也没见着反被看门的警察打了出来。从此东文一个人自暴自弃,觉得这个世界上无理可讲,他再也不爱说话。屋破了不修,夜间睡在炕洞里。饿了,到别人家要点吃的。衣裳破了不补,脏了不洗。热天躺阴凉,冷天躺日头。有时看蚁羊上树,如果来了兴趣,他会把向上爬的快的往下拿,把朝上爬的慢的向上拿。一旦心情舒畅时,他还自我陶醉的小声说道:“都一样,都一样好啊”。他简直成了蚁羊王国的头儿和极其负责、公正的裁判。究竟是谁给他起了“痴红”这个外号,至今已无法考证。“出来了,出来了!”
大伙随着声音一看,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穿白衬衣的人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是戴眼镜、挎文件包的张秘书。
“大家静一静,下面由赵县长给大家说点什么”。张秘书说完便退了回去。
“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听我说,我们叫王正来,是想问询一下,不是抓,等事情搞清楚了后,人自会走的,请大家放心……”。
“不行,王正是被人陷害和冤枉的,不放人我们就不走了……!”此时人群开始沸腾起来。这时眼镜张秘书在县长的耳边低声说:“今天的苗头有点不对,也可能有共产党掺和了进来,要小心……”。
王正抱拳深情的对大伙儿说:“乡亲们请回吧,乡亲们的恩情我王正永记心中!”
“王师傅请!”县长礼帽的对王正作了个示意的动作。
“不行师傅,你不能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王正轻轻的拍了拍铁蛋说:“孩子,回去吧,事情没那么简单啊,我不能因我个人的事连累了众乡亲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四十年后我王正又是一条好汉!”然后王正系好了衣扣,整了整上衣,昂首挺胸、从容不迫的,两眼的余光蔑视的扫了一下两边猴腮恶煞、端枪执弹的伪警和官样的人儿后朝“衙门口朝南开,有钱无礼莫进来”的县衙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