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玉的这番话如一把利剑,重重刺在林晏斐心里。林晏斐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说道,“母亲,我绝不同意您这么做!”
樊清玉坚定道,“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那位南宫庄主!”
“您为何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三十多年了,该放弃了!”
“您为了一个外人,也不惜伤害自己的儿子吗?”
樊清玉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当初你爹创立寒桢门的初衷吗?”
林晏斐说道,“莫不是为了名扬天下?”
樊清玉道,“对!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以你爹的遗愿为目标去奋斗,而偏偏将这几十年的光阴浪费在报仇这件事情上!死者已矣,你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过分执着于仇恨。”
林晏斐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傍晚时分,太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逍遥居染成了金色。南宫潇玉依旧昏迷不醒,而柳依依一直守在床前,一步未曾离开。这时,樊清玉走了进来。
柳依依见是樊清玉,起了身,问道,“婆婆,为何南宫庄主还不醒啊?”
“我点了他的睡穴,不解开穴道他是不会醒过来的。”
“那婆婆现在可是要解开他的睡穴?”
樊清玉道,“先不急!”樊清玉打量着柳依依,接着道,“依依,你可愿意嫁给这位南宫庄主?”
柳依依被樊清玉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羞红了脸。待心情平静了之后,才领悟了樊清玉的意思,说道,“婆婆这么做可是为了救南宫庄主,好让师父放弃报仇?”
樊清玉道,“如果是这个原因,你可愿意?”
柳依依思考了片刻,说道,“如果可以化解这场仇恨,我愿意这么做,只是不知道南宫庄主是否愿意?”
樊清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对这位南宫庄主不一般,当你师父要杀他时,你挺身而出挡在他前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依依羞涩道,“我那是为了婆婆,为了师父,为了逍遥居。”
樊清玉笑道,“也为了南宫潇玉,对吧?”
“婆婆你又打趣我,不和你说了,我出去了。”
樊清玉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去厨房给这位南宫庄主准备点吃的。”
“嗯!”说完,柳依依离开了客房。
樊清玉解开了南宫潇玉的睡穴,南宫潇玉微微睁开眼,见是樊清玉,从容坐起身,说道,“婆婆为何要点我睡穴?”
樊清玉道,“南宫庄主,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婆婆请说,在下如果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如果我将依依嫁给你做妻子,你是否愿意?”
南宫潇玉愣了一下,说道,“婆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你只需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南宫潇玉心道,“婆婆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让林前辈不杀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好断了林前辈杀我的念头。”他咳嗽了两声,又接着道,“婆婆的好意我心领了,大丈夫死不足惜,在下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娶依依姑娘为妻,在下恕难从命。”
此时,柳依依站在门外许久,樊清玉和南宫潇玉的对话,她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万念俱灰,不愿再继续听下去,悄悄离开了。
樊清玉道,“你一点都不喜欢依依吗?”
南宫潇玉道,“我喜欢她与我娶不娶她是两回事,我喜欢依依姑娘,但我绝不会为了保命而以成亲作为条件。”
听南宫潇玉这么说,樊清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说道,“只要你喜欢依依这就足够了。不为别的,就为这份真心,你可愿意娶她?”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
樊清玉道,“好!你跟我来。”
南宫潇玉随着樊清玉走出客房,说道,“婆婆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见依依的师父。只要他同意了,你俩即刻举行婚礼。”
南宫潇玉止住了脚步,说道,“依依的师父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他一定会认为我是贪生怕死所以才娶依依。”
樊清玉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不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来到一处别致的院子,樊清玉指着院子里的屋子,说道,“依依的师父就在里面,你想好怎么跟他说,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在这里等你。”
南宫潇玉心里有所犹豫,但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退缩也没用,于是硬着头皮走近屋子,敲了敲门。
屋子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谁?”
“林前辈,在下南宫潇玉。”话刚说完,突然一股力量如狂风一般,将南宫潇玉整个人弹出两米远。
南宫潇玉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但南宫潇玉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继续走近那间屋子,说道,“林前辈,在下南宫潇玉,有要事求见,烦请林前辈开门一见。”
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道光影从南宫潇玉眼前闪过,待他反应过来之际,自己胸口已经莫名其妙多了一道伤口。南宫潇玉知道,这是飞叶刀所为。但他丝毫不感到害怕,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敲响了房门,而他自己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飞叶刀所伤。直到第二十次敲响房门,林晏斐终于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受着重伤的南宫潇玉,说道,“能经受住二十次飞叶刀的攻击,绝非寻常人可以办到,看来你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南宫潇玉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吃力地站起来,拱手道,“多谢林前辈夸奖。”
林晏斐道,“你想娶依依为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不但同意将依依嫁给你,而且从此以后,寒桢门与落花庄、墨成谷还有追云山庄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了此话,南宫潇玉大喜,说道,“什么条件?”
林晏斐道,“你听好了,我要你落花庄、墨成谷从此以后退出江湖,不得再以门派自居,不得再参与江湖上的任何事情。”
南宫潇玉呆住了,没想到林晏斐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但寻思又想,“我本对江湖名望没什么追求,如果真能化解这场几十年来的恩怨,答应也无妨。”
一番思考之后,南宫潇玉拱手道,“林前辈的要求我答应。但是,我也有一事,要林前辈做到。”
林晏斐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爹和我师父都死于你之手,杀父杀师之仇不可不报,所以,林前辈须得挨我两掌,这笔恩怨才算彻底了结。”
林晏斐道,“你也算个有情有义之人,我挨你两掌便是。”
南宫潇玉拱手道,“林前辈,得罪了!”
片刻,南宫潇玉第一掌重重击在林晏斐左肩。林晏斐并没有使出任何内力阻挡,但南宫潇玉的掌力对林晏斐丝毫没有威胁,因为林晏斐整个人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接着,南宫潇玉出第二掌,这一掌击在林晏斐腹部,林晏斐依旧没有使出任何内力阻挡,也未曾移位半步。
这时,林晏斐突然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已经挨了你两掌,南宫庄主答应我的事务必做到,如果你出尔反尔,我绝对不放过你,任何人求情都没用。”说完,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樊清玉。
南宫潇玉拱手道,“多谢林前辈成全。”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樊清玉,樊清玉朝他点了点头。
终于,积压在所有人心里多年的恩怨,今日就此终了。南宫潇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也许当真正放下仇恨的时候,心如止水不过如此。
南宫潇玉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柳依依,可是在逍遥居找了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正当他慢无头绪之时,突然看到柳依依一人独自坐在“风雨止”,神情很是落寞。南宫潇玉走了过去,轻轻唤了句,“依依!”
柳依依回过头,见是南宫潇玉,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夜晚的满天繁星。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南宫潇玉问道。
柳依依摇了摇头。
这时,南宫潇玉突然觉得喉咙处有一股热流不断往嘴中涌出来,须臾,吐了一大口血。柳依依被眼睛的情形惊呆了,焦急道,“你怎么了?”又看了一眼南宫潇玉,面色惨白,说道,“你受伤了!你为什么会受伤,可是我师父…”
南宫潇玉打断了柳依依的话,说道,“无妨!只是点小伤。”
柳依依道,“怎么可能是小伤,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走,我扶你回客房休息。”
南宫潇玉突然抓着柳依依的手,说道,“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柳依依道,“什么东西?”
只见南宫潇玉从袖兜里掏出一把扇子,交到柳依依手上。
“你送我扇子做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明白了。”
柳依依疑惑地打开了扇子,只见扇子上写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柳依依明白了诗词的意思,突然间眼泪夺眶而出,南宫潇玉见此状,轻轻帮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
柳依依道,“为何婆婆问你是否愿意娶我时,你却说不愿意呢?”
南宫潇玉道,“原来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难怪你刚才如此落寞。如果我只是为了求生而娶你,那我当然不能答应;但我现在愿意娶你,并不是为了求生,而是真心喜欢你。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寒桢门与落花庄、墨成谷和追云山庄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
柳依依大惊,抬起头看着南宫潇玉,说道,“真的吗?我师父居然会放下仇恨,一定是你用什么条件跟他交换了?”
南宫潇玉道,“你果然是你师父的徒弟,他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没错!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落花庄与墨成谷永远退出江湖。”
柳依依诧异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南宫潇玉说道,“我想过的,很久以前就想过。我本对江湖上的声名威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而且江湖错综复杂,难免要与人交际往来,我不喜欢与人交际,更不喜欢去应付那些人情世故。所以,索性金盆洗手,不再与江湖中人往来,岂不更好?”
柳依依道,“你不后悔做了这个选择吗?”
南宫潇玉坚定道,“不后悔!”
三天以后,逍遥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祥和。樊清玉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道,“逍遥居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这时,南宫潇玉身着一袭红袍,韶光流转,越发的英俊潇洒,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暖暖的笑意,看着新娘子在水樱樱的搀扶下,慢慢向他走过来。
而樊清玉和林晏斐坐在正厅之上,准备接受新人的叩拜。芳萋萋道,“拜!”二人跪下,连拜三次。礼毕,水樱樱呈上玉如意,南宫潇玉拿起玉如意,掀开了盖头。只见柳依依面似芙蓉柳如眉,皮肤雪白,梳着高高的美人髻,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实则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南宫潇玉看得呆住了,直到芳萋萋端着两杯酒走过来,推了推南宫潇玉,他这才回过神来。二人喝过交杯酒后,林晏斐拿出一块令牌,说道,“依依,这是我寒桢门的掌门令牌,今日我就将寒桢门的掌门之位传授给你,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寒桢门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柳依依接过掌门令牌,向林晏斐叩拜,说道,“徒儿一定不辱师命,谨记师父教诲,将寒桢门变成武林第一大门派。”
林晏斐望向南宫潇玉,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请务必做到。”
南宫潇玉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食言。如若违背今日誓言,定当万劫不复。”
夜晚,星辰灿烂。柳依依依偎在南宫潇玉怀里,看着窗台上红烛闪烁,说道,“你会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南宫潇玉道,“得妻如你,何来后悔!”
“潇玉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南宫潇玉想了想,说道,“从你被紫云谷的人带走的那一次,或者更早之前吧!我也记不清了。以前总习惯你在我身边,可当有一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竟然时时刻刻都想起你,想见到你,想和你说话。”
第二天清晨,南宫潇玉早早起了床,见柳依依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她,而是独自一人跑到厨房。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下厨,果然没多久,厨房就被他弄得乌烟瘴气,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做好了两碗面,端到房间。这时,柳依依恰好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看着南宫潇玉,说道,“潇玉哥哥,你怎么起这么早?”又揉了揉眼睛,看着桌上的两碗面,说道,“这是你做的吗?”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洗脸水给你放好了,赶紧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柳依依洗漱完之后,满怀期待的开始品尝南宫潇玉亲自煮的面,结果一句“难吃”给了南宫潇玉当头一棒。南宫潇玉自己也尝了一口,果然很难吃。
“这么难吃,我还是倒掉吧!咱们下山去吃!”说完,南宫潇玉准备将面端走,却被柳依依给拦住了。“别动,难吃我也喜欢吃。”说完,柳依依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南宫潇玉看着柳依依大口吃的模样,心里有些愧疚,于是也陪着她一起吃了起来。
早饭过后,南宫潇玉和柳依依向樊清玉和林晏斐请辞,临走之前,林晏斐递给南宫潇玉一封信,说道,“这封信,麻烦转交给玄刹门的人。”
南宫潇玉愣了一下,接过信,心道,“林前辈给玄刹门写信会是什么原因呢?”
下山路上,南宫潇玉眉头紧锁。柳依依知道是那封信的问题让他很困惑,于是说道,“既然你如此不安,不如拆开信一阅便知。”
南宫潇玉摇头道,“如此不妥,唉!不想了,我只需将信交给玄刹门的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