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公子”三个字,柳依依觉得莫名的耳熟,突然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南宫潇玉第一次来逍遥居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谎称自己叫花未名。一丝绝望的神情从柳依依眼中闪过,她奋力冲出屋子,想要去阻拦这一切,可惜为时已晚。南宫潇玉赫然出现在小径通幽处。
林晏斐见是有外人来,准备向樊清玉告辞,但看到南宫潇玉身戴佩剑,呼吸走路有武功底子,那一刻又打消了离开的想法,心道,“母亲从不与江湖中人往来,这个人是谁?”
南宫潇玉先是看到院子里石椅上坐着的林晏斐,拱手示意,又看到屋子门口的柳依依,大喜,说道,“柳姑娘也在啊?”
柳依依依旧是一副绝望的神情,看了南宫潇玉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向林晏斐,发现他在打量着南宫潇玉,突然灵机一动,心道,“对了,危也花公子,安也花公子。”
柳依依朝南宫潇玉走过去,惊呼,“花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会是想念逍遥居的好茶了吧!”
南宫潇玉见柳依依一反常态,如此热情,有些不解,后来又想到之前在婆婆面前自称姓花,所以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穿帮而已。突然心里对柳依依感激起来。
这时,樊清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说道,“花公子好久不见!此处炎热,烦请到凉亭一坐。”
林晏斐听到凉亭二字,知道一定是“风雨止”,于是离开了院子,并没有跟过去。柳依依看着林晏斐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三人来到“风雨止”各自坐下,芳萋萋上了顶尖的西湖龙井。南宫潇玉闻了闻茶香,说道,“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啊!原来婆婆喜欢喝龙井。”
樊清玉道,“花公子精通茶道吗?”
南宫潇玉道,“那倒没有,只是我家住杭州,对这种茶比较了解而已。”
樊清玉道,“原来如此。”
柳依依看着俩人在谈论茶道,于是借故离开了。离开“风雨止”,她开始找寻林晏斐的踪迹,找了好几个院子都没看到,后来碰上水樱樱,问了水樱樱之后,才得知林晏斐去了逍遥居后的断崖。于是,柳依依径直往断崖走去。
此刻,在“风雨止”,南宫潇玉一边吃着茶,一边听着樊清玉弹奏的《行香子》,这是南宫潇玉第一次来到逍遥居时,樊清玉弹奏的曲子。
一曲结束,南宫潇玉道,“这是在下第一次误闯逍遥居时,婆婆弹奏的曲子,后来想想实在觉得自己太鲁莽了,怎么就不请自来了呢?”
樊清玉道,“无妨,我逍遥居向来都欢迎有缘之人,无论是偶入、还是误闯,都是缘分,无须自责。”
说到这,南宫潇玉突然想起镜水山庄的事来,说到,“婆婆,我有一事请教。”
樊清玉道,“请说。”
“我初次到逍遥居的时候,无意当中去了一个叫镜水山庄的地方,婆婆可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听到“镜水山庄”四字,樊清玉突然笑道,“花公子不用觉得奇怪,这是萋萋和樱樱两个小丫头跟你开的玩笑。她们从小服侍我,很少下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逍遥居。五年前,萋萋和樱樱找来一位工匠,仿照逍遥居的结构修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阁楼,那就是镜水山庄,而明镜楼其实就是逍遥居的一座普通的阁楼而已。”
南宫潇玉道,“那镜水山庄在什么地方?”
樊清玉道,“就在逍遥居的后面,你跟我来。”
于是南宫潇玉跟随樊清玉走出逍遥居,樊清玉指着上山的路说道,“你看那条路,如果你往右走,就到了逍遥居;如果你往左走,就是镜水山庄。”
“好神奇!这位工匠一定是位高人啊!”
樊清玉道,“你说的不错,这位工匠就是名满天下的谢半大师。”
听到谢半的名字,南宫潇玉一脸诧异,说道,“原来如此,我所居住的地方也是谢半大师设计的,名叫‘居雅斋’。”
樊清玉看了南宫潇玉一眼,说道,“谢半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能请到他帮忙设计阁楼,那也是件难事,不知花公子是如何做到的呢?”
南宫潇玉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破绽,心道,“我如果继续说下去,婆婆很有可能猜到我的真实身份。”
“婆婆,我能去镜水山庄看看吗?”
樊清玉见南宫潇玉岔开话题,没再继续追问。说道,“当然可以,我叫樱樱陪你一同参观。”
“多谢婆婆!”
南宫潇玉与水樱樱二人来到镜水山庄,从庭院的构造来看,果然与逍遥居一模一样。但南宫潇玉还是有一事不明白,说道,“樱樱姑娘,这镜水山庄的构造虽然和逍遥居相同,但这外边的风景可不一样啊!我记得当初我走出镜水山庄的大门时,外边是一片荒芜的沙漠,而明镜楼则孤立在沙漠中。”
水樱樱道,“花公子这就不明白了,咱们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并不是镜水山庄的大门,请随我来。”
南宫潇玉跟着水樱樱绕过几个庭院,果然大门出现了。水樱樱指着门的方向,说道,“你从这里走出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南宫潇玉如水樱樱说的那般,从镜水山庄的大门走了出去,竟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沙漠居然是画出来的。其实,从镜水山庄走出去,只不过是一块空旷的土地,但有画师将空地以及空地周围的墙壁画上了沙漠,而南宫潇玉去明镜楼的时候正直夜晚,所以看不出那片沙漠竟然是画出来的。
“妙哉!妙哉!”
水樱樱道,“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南宫潇玉道,“愿闻其详!”
水樱樱道,“是我们的主人画的。”
“你们的主人?你说婆婆吗?”
水樱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是婆婆的儿子,你今天没看到他吗?”
水樱樱的此番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南宫潇玉的思绪拽回了现实。
“婆婆的儿子今天也在吗?”南宫潇玉突然想起今天白天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本来之前就想问婆婆的,但一来二去给耽误了,竟忘记了这几件事。如果那位中年男子是樊清玉的儿子,那他不就是林晏斐本人了!
水樱樱看着南宫潇玉的神情,很是奇怪,说道,“花公子怎么了?”
“樱樱姑娘,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不等水樱樱发问,南宫潇玉瞬间没了身影,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何柳依依白天要突然离席,因为她知道自己师父在,如果让她师父知道我的身份,或者我知道她师父的身份,必然会有一大劫。
南宫潇玉回到逍遥居,芳萋萋见南宫潇玉神色匆匆走进来,说道,“花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萋萋姑娘,婆婆现在在哪?”
“婆婆在自己寝居处。”
“多谢!”南宫潇玉一个箭步穿过曲径通幽的小路,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樊清玉居住的院子。南宫潇玉道,“婆婆,你在吗?”
樊清玉从屋子里走出来,说道,“花公子这么快就参观完镜水山庄了吗?”
南宫潇玉突然拱手赔礼道歉,说道,“婆婆,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欺骗你。”
听完此话,樊清玉并没有动怒,而是神色平静,说道,“虽然我不知花公子何事欺骗了我,但花公子是本性纯良之人。如若真有甚么事情欺骗了我,想必也有你自己的苦衷。你无须自责,我不会怪你。”
樊清玉如此一说,南宫潇玉更加惭愧不已,说道,“婆婆,我的真名不叫花未名,而是叫南宫潇玉,我是落花庄的现任庄主,墨成谷的大弟子,也是寒桢门的仇人。”
樊清玉久久望着南宫潇玉,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此刻,林晏斐和柳依依二人正站在南宫潇玉的身后。
林晏斐道,“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南宫潇玉回过头,看了林晏斐一眼,说道,“晚辈见过林前辈!”
林晏斐道,“落花庄的庄主、墨成谷的弟子、寒桢门的仇人,今天你是以何种身份站在这里?”
南宫潇玉道,“都是!”
林晏斐道,“前面两个身份我管不着,但最后一个身份,今天你必死无疑。”说完,林晏斐拔刀出鞘,那把刀正是江湖上争夺已久的飞叶刀。林晏斐迅如闪电,才一眨眼的功夫,刀尖已经直逼南宫潇玉门面,但南宫潇玉并没有闪躲,而是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柳依依知道南宫潇玉有求死之意,在林晏斐出刀之前请先一步挡在南宫潇玉面前,而此时樊清玉也惊呼,“住手!”
林晏斐道,“依依,你这是做什么?”
柳依依灵机一动,说道,“师父!这里是逍遥居,不可沾染江湖气息。”
林晏斐明白了柳依依的意思,收回了飞叶刀,对南宫潇玉说道,“在这里我可以不杀你,但只要你走出逍遥居一步,我会立刻杀了你。”
南宫潇玉推开身前的柳依依,说道,“林前辈,我今天来就是希望可以化解寒桢门与落花庄、墨成谷多年的恩怨,如果我的死可以结束这一切的话,林前辈尽管取走我的性命,我绝不退缩。”
林晏斐道,“你是条好汉!没想到南宫阆和赵摆教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和徒弟。灭门之仇怎可凭你的一条命就抵消,可笑之至。”
南宫潇玉道,“林前辈,请问我爹和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林晏斐道,“你爹和你师父死不足惜!都是我亲自下的手。”
“好,既然如此,杀父和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就以江湖人的办法和林前辈一较高下。”
林晏斐“哼”了一声,说道,“黄口小儿,自不量力。”
樊清玉眼见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于是咳嗽了几声,说道,“慢着!”然后又对南宫潇玉说道,“南宫庄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南宫潇玉知道樊清玉有意为自己开脱,说道,“婆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说完,给樊清玉作揖行礼。
樊清玉说道,“你误会了,既然你要和人比武,手里怎么能没有兵器呢!你过来,我给你一件上等的兵器。”
樊清玉的这番话让柳依依摸不着头脑,林晏斐也觉得奇怪,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母亲,整个逍遥居根本就没什么兵器,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拆穿,而是想看看母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南宫潇玉朝樊清玉走过去,突然间,樊清玉趁南宫潇玉没有防备,出手点了南宫潇玉的穴道,南宫潇玉感觉心间一阵剧痛,接着便不省人事,倒在了地上。
林晏斐道,“母亲,您?”
柳依依明白了樊清玉的用意,刚才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樊清玉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只要他在我逍遥居一日,你就不能杀他。”
林晏斐道,“母亲您何苦如此呢?”
樊清玉没再理会林晏斐说的话,而是对柳依依说道,“依依,你将南宫庄主扶到客房去,必须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绝对不能让他走出逍遥居。”
柳依依道,“是,婆婆。”说完,柳依依扶起躺在地上的南宫潇玉,又看了林晏斐一眼,径直往院子外走去。
林晏斐看着樊清玉,眼神里飘过一丝悲伤的情绪,说道,“母亲,我是您的亲儿子,为何你要帮一个外人,也不肯站在我这边?”
樊清玉道,“只要你一天还想着报仇,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在你那边。”
“可是您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除非南宫潇玉永远待在逍遥居,要不然,只要他走出逍遥居一步,我会立马要了他的命。”
“永远待在逍遥居又有何难,我自有办法。”
“就算母亲您有办法,南宫潇玉也不见得就愿意待在逍遥居,他一定会想办法离开此处,与我决一死战,到时候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樊清玉道,“我有办法让他留下来。”
林晏斐道,“什么办法?”
樊清玉道,“据我所知,这位南宫庄主年纪轻轻,至今还未婚配,如果他能娶了逍遥居的女子,那他就有理由永远留在逍遥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