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客栈修整了一晚。次日晌午,柳依依路过南宫潇玉的房间,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心想他应该还在睡觉,便没去打扰,独自一人扶着栏杆下了楼。此时,徐暮之恰好从房间走出,见柳依依一人下楼,忙跟上去搀扶。
“你要下楼,怎么也不叫我?”
柳依依道,“下个楼梯而已,没什么大碍,我多走动走动,腿脚就会慢慢灵活起来。”
徐暮之扶着柳依依来到客栈大厅,店小二迎面走来,说道,“客官昨晚休息得可好,饭菜已经备下了。”
柳依依听着店小二说话,觉得口音有些奇特,便问徐暮之,“怎么听这店小二说话不像是九江城的人啊?”
徐暮之道,“肯定不像啊!这又不是在九江城,而是到了徽州。”
柳依依惊呼,“我怎们到了徽州了?”
于是,徐暮之把她如何被紫云谷的人抓走,以及如何被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柳依依问道,“所以是南宫救了我?”
徐暮之点点头,说道,“这黟山地势险要,南宫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赶到徽州,然后去到黟山紫云谷,将你救出,最后又不辞辛苦地将你背下山,实属不易啊!”
柳依依想着南宫潇玉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内心一阵触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乍一抬头,发现南宫潇玉出现在客栈门口,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
南宫潇玉见到柳依依,欣喜道,“你起来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柳依依摇了摇头。
南宫潇玉又道,“这是白斩河田鸡,你的家乡菜,快趁热吃吧!”
此时的柳依依早已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心里明白,这里是徽州,而白斩河田鸡属于汀州特色菜,他一定是跑遍了全城才买到的。
徐暮之见此情景,内心感慨道,南宫兄对柳姑娘的这份好恐怕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好,不知道南宫兄自己明不明白。正想着出神,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南宫潇玉、徐暮之、柳依依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黄小娟出现在客栈门口。
徐暮之道,“小娟,你怎么来了?”
黄小娟朝三人走了过去,又找了张空桌坐下,说道,“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九江城,多无趣啊!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不说了,我快饿死了,赶紧叫小二上菜吧!”
徐暮之道,“你不是和素儿一起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黄小娟道,“素儿姐姐被她爹接回府了,我也寻思着没事干,就来找你们了。”
徐暮之道,“原来如此。”又心道,“离开九江城时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和素儿告辞。”徐暮之见人都到齐了,于是吩咐店小二上菜,四人在客栈美美地吃了一顿。
午饭后,柳依依在房间休息,她回想着近半个月来,九江城发生的事,有些问题怎么都想不明白,忽又想起,自己身边不是有个万事通嘛!于是,敲了敲黄小娟的房门。
黄小娟开门见是柳依依,心中明白她一定是有事要问自己。
“进来吧!”
“我有事问你。”
“我知道,我从没想过你是来找我喝茶的。”
“你是怎么被玄刹门的人抓住的?”
黄小娟噗嗤一声笑道,“我怎么可能被他们抓住?”
听黄小娟这么一说,柳依依开始疑惑起来,“既然你没有被玄刹门的人抓住,那寒姑娘是怎么会知道寒桢门与落花庄之间的恩怨的?”
黄小娟突然起身,将门窗紧紧关好之后才回到座位上,说道,“我爷爷说,当年落花庄、墨成谷、追云山庄一起攻打寒桢门,是因为有人向这三派告密,说寒桢门狼子野心,要在武林大会那天,在众门派的饮食里下毒,好达到控制整个武林的目的。”
听到这,柳依依情绪有些激动,怒道,“胡说八道!我师父说过,寒桢门虽然擅长用毒,但与江湖门派一向没有往来,怎会平白无故想要称霸武林呢?”
“我爷爷当年也求证过,这个事情确实是误传,也就是说,这一切的祸端,都因那个告密的人而起。”
“那个告密的人是谁?”
黄小娟摇了摇头,说道,“无可奉告!但是你刚才说,寒姐姐知道寒桢门与落花庄的恩怨,这个事情她是从何而知的呢?”
“会是南宫告诉她的吗?”
黄小娟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如果是南宫庄主告诉寒姐姐的,那寒姐姐知道也就很正常了;倘若,不是南宫庄主告诉她的,那说明她是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个事的。而武林之中,了解这段恩怨的人并不多,除非玄刹门里有人参与过这段是非。”
柳依依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告密的人与玄刹门有关?”
黄小娟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揣摩吧!”
柳依依道,“既然你不方便明说,那我亲自去问南宫。”
柳依依轻轻敲了敲南宫潇玉的房门,南宫潇玉见是柳依依,很是欣慰,说道,“柳姑娘找我有事吗?”
柳依依道,“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南宫潇玉道,“当然,快请进!”
南宫潇玉给柳依依泡了一杯茶,说道,“柳姑娘,请!”
柳依依双手接过茶杯,说道,“南宫,我有个事情想问你,还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南宫潇玉望着柳依依,觉得她神情有些严肃,说道,“何事?”
“你有和寒姑娘说过寒桢门与落花庄之间的恩怨吗?”
南宫潇玉摇头道,“没有,我从未跟旁人提过这件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柳依依忽然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心道,既然南宫没说过,那么告密之人就是玄刹门的人。如此说来,导致这场武林恩怨的始作俑者其实是玄刹门。
柳依依沉默不语,南宫潇玉见此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便问道,“柳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柳依依从容看了南宫潇玉一眼,心道,我若直接问他,他会如实告诉我吗?
南宫潇玉见柳依依一言不语,说道,“柳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可直接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此时柳依依根本无心听南宫潇玉在说些什么,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南宫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南宫潇玉道,“洗耳恭听。”
柳依依道,“话说战国时期,楚昭王即位,封囊瓦为相国,同时命大将圭宛、鄢将师、费无忌三人共同辅佐相国囊瓦执掌国政。而圭宛凭借其出色的军事才能,屡立战功,在出征吴国时大获全胜,俘获大量的吴兵和兵器。楚昭王大喜,不但将所获战利品的一半赐给他,而且还经常与他商量国家大事。与此同时,相国囊瓦也开始器重圭宛。圭宛可以说一时风光无限。但就是因为如此,圭宛遭致费无忌的妒忌。费无忌怕圭宛影响自己的地位,于是联合鄢将师设计陷害。二人无中生有,诬告圭宛谋反,而囊瓦信以为真,一状上告楚昭王,圭宛含冤莫辩,最终拔剑自刎。而费无忌不费吹灰之力,借囊瓦之手,铲除了圭宛,可见其阴险之至。”
南宫潇玉道,“柳姑娘说的是借刀杀人的故事。”
“没错!如果我告诉你,寒桢门与落花庄、墨成谷、追云山庄之间的恩怨也是一场借刀杀人的阴谋,你可相信?”
南宫潇玉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此事我早已知晓。”
柳依依惊呼,“那你可知道那个告密的人是谁?”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说道,“告密之人是玄刹门的前任掌门,江悔,也就是寒姑娘的亲爹。”
“你既然知道,为何只想着要我放弃报仇,而不是去玄刹门找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
南宫潇玉道,“玄刹门那边我自会有个了断,同时我也希望寒桢门能放弃报仇。”
柳依依苦笑道,“你这话太可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寒姑娘,所以才一直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对吧?”
“这又是哪里的话?我承认寒姑娘曾经是我喜欢的女子,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之所以一直不说,就是不希望仇恨愈演愈烈,波及到更多的人。”
柳依依摇了摇头,说道,“对!你不想波及到更多的人,尤其是玄刹门的人。所以,你宁可选择让寒桢门来放弃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也要包庇玄刹门曾经犯过的罪行。”
南宫潇玉神情开始焦虑,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此刻,南宫潇玉紧紧抓着柳依依的手。又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跟你说了也无妨。你可知道江悔为何要向墨成谷、追云山庄告密吗?”说完,又松开了手。
柳依依摇了摇头。
南宫潇玉道,“当年你师父的娘亲樊清玉本是许配给江悔的,但樊清玉却与当时寒桢门的掌门林玄飞私定终身。此事被江悔得知,怀恨在心,想要报自己夺妻之恨,于是编造了一个谎言,说寒桢门有危害武林之心,同时将此事告之当时武林中比较知名的两大门派墨成谷和追云山庄,而这两派与落花庄素有渊源。于是,落花庄出动财力物力,帮助这两派一举攻下了寒桢门。”
柳依依道,“原来这一切的事情是因婆婆而起。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何不告诉我?”
南宫潇玉道,“我隐瞒你,是我不对!但我这么做就是不希望冤冤相报。如果你把整个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婆婆,那婆婆会怎么做?”
柳依依道,“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我也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说完,柳依依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头也不曾回。而南宫潇玉则是呆呆站在原地,想追上去,却始终迈不开步子。
刚走几步,柳依依迎面碰上了黄小娟。
黄小娟一副俏皮的神情,说道,“柳姐姐问得怎样了?”
柳依依道,“我终究是被你骗了,其实你早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南宫潇玉了,那你为何还要我自己去问他知不知道真相?”
黄小娟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原因。柳姐姐要知道我们百问门也有百问门的规矩,不是所有事情可以随便告诉他人的。我之前提示你的那些事本就已经越界了,我不能继续多说。所以,我才借南宫庄主之口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听黄小娟这么说,柳依依之前的愤怒稍稍消减了些,她摸了摸黄小娟的头,说道,“谢谢你,小娟妹妹!”说完,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