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谷远在徽州,距离九江城有一段路程,南宫潇玉快马加鞭连赶了三天路,终于到了徽州。此时已是正午,一进入徽州的地界,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墨汁味。说到墨,就不得不说到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了。笔、墨、纸、砚之名,起源于南北朝时期。而经过历史的变迁,“笔、墨、纸、砚”所指之物也屡有变化。而这墨,一直以徽墨闻名于天下。这要是平时,南宫潇玉肯定会留下来仔细品味一番这徽墨的奥妙之处,可惜,此次却没有了那个心情。
南宫潇玉走进一家客栈打尖,店小二很是热情,一口浓重的徽州口音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随便上几个小菜吧!”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我还想打听一个事。请问一下,紫云谷在徽州的什么方位?”
店小二想了一会儿,说道,“紫云谷啊!位于徽州城外三里之外的黟山,不过那里地势险要,客官如果要去那里的话,得当心了!”
“多谢小二提醒。”
用过午饭,南宫潇玉快马加鞭赶往城外的黟山。刚到山脚下,就觉得此山气势宏伟,就连九江城的匡山恐怕也只能稍逊一筹了。此时山顶环绕着雾气,南宫潇玉将马留在山脚,自己开始步行上山,一路上风景独好,这对于南宫潇玉这种在江南水乡长大的人来说,是此生不可多得的风景。
大约爬了两个时辰左右,南宫潇玉觉得身心疲惫,便在一处凉亭歇息,这凉亭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仙人翻桌”,南宫潇玉不禁觉得好笑,但又寻思,这山间时常迷雾环绕,说不定真有仙人在此路过,又或者将桌子掀翻了呢。南宫潇玉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往上爬,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条沟壑,沟壑中水清如明镜,南宫潇玉双手捧起清水一饮而尽,甘甜无比。突然心中若有所想,这山真是个宝地,如果以后能在这山中颐养天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很快,他又拂去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因为目前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又过了两个时辰,南宫潇玉来到一处平坦之地,此地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明月关河,笑看几尊悲欢离合,春江雪雨,连年几世暮色尘埃。岁岁峥嵘,敖松遥望,魂去归矣,千里相思,紫云淡看。”看到此句,南宫潇玉心道,“这词句可有深意?”于是又往前走了一里路,果然,之前的上山路已经渐行渐远,之后都是下坡路,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紫云谷已出现在眼前。
南宫潇玉想着该如何进去救人,如果硬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就凭自己那点功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南宫潇玉再一次感受到勤学武功的好处。此刻明月当头,白云疏散,整个紫云谷的风景尽收眼底,南宫潇玉跃上屋顶,眼看着这里房屋众多,柳依依不知道被关在哪一间屋子里。正当毫无头绪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此人正是紫云谷的四当家聂小松。
南宫潇玉与聂小松虽然只在落花庄见过一面,但对此人印象不错,如果找他说明事情的缘由,说不定会省了很多麻烦。南宫潇玉一跃而下,赫然出现在聂小松面前,聂小松一惊,但认出来是南宫潇玉之后,表情开始变得平静。可脸上还是有些茫然,说道,“这位可是落花庄的南宫庄主?”
南宫潇玉拱手道,“正是。本人不速而来,实属抱歉。但我来并无恶意,还望聂谷主海涵,不要怪罪。”
聂小松说道,“既然南宫庄主深夜造访,想必有要事商量,还请到我房中详谈。”
南宫潇玉跟随聂小松来到他的住处,此处环境优雅,万籁俱静。聂小松给南宫潇玉斟了一杯茶。
“不知南宫庄主此次来访有何要事?”
南宫潇玉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的一位好朋友,被庄谷主和秦谷主带到紫云谷来做客,但这并不是她本意,所以还希望聂谷主能帮个忙,把我这位朋友放了。”
聂小松道,“你的这位朋友可是位女子?”
南宫潇玉道,“正是,她的名字叫柳依依。如果聂谷主愿意帮这个忙的话,他日有用得着在下的,我南宫潇玉一定义不容辞。”
聂小松道,“南宫庄主严重了,其实我师兄和师姐的做法,我一直都不大赞同,我也不喜欢他们去争什么飞叶刀,本来不是我派所有,强求而来,只会造成更多的杀戮。所以,南宫庄主这个忙,我愿意帮。”
南宫潇玉大喜,拱手道,“谢过聂谷主,这份恩情,绝不后忘。”
聂小松道,“我虽然知道这位柳姑娘关在什么地方,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目前这位柳姑娘是由我师兄师姐们轮流看管的,但每隔一个时辰会更换看管的人,所以我们只能在换班的时候将人救出来。”
南宫潇玉道,“那现在离下一次换班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
“如此甚好。对了,在下还有一事想问聂谷主。”
聂小松道,“南宫庄主请说。”
“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一块石碑,那碑上刻的字可有来由?”
聂小松道,“正如南宫庄主所想,这块石碑上的字确实隐藏着一个故事。这些字是紫云谷的开山祖师袁冯玉的妻子郑氏所刻。当年我们的师祖爷曾经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士,后来战争结束,祖师爷得以衣锦还乡,但他年轻时就喜欢周游天下,一次在路过黟山时,结识了一位姓郑的女子,祖师爷与这位郑氏一见钟情,于是俩人私定终身,结为夫妻,在紫云谷定居。俩人在一起度过了十年的光景。可惜,终究造化弄人,有一天祖师爷突然得知,家中遭遇变故,有强盗贼人闯入家中,杀人夺物,祖师爷所有的亲人都死在那场变故中。于是,祖师爷立下重誓,定要为家人报仇雪恨。为了给家人报仇,他暂别了自己的妻子郑氏,并答应她一旦报完仇,会立刻回到她身边。自此之后,祖师爷整整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找到那伙强盗,并杀之为家人报仇雪恨。后来,当他再次回到黟山时,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他的妻子郑氏已经因病去世,黟山上的那块碑上所刻的字,就是郑氏在去逝之前留下的。千里相思,紫云看淡。这句中的‘紫云’便是郑氏自比,她在去逝之前,对祖师爷的相思之情早已云淡风轻。而祖师爷从此便留在黟山,并将他与郑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改名为‘紫云谷’。”
听完整个故事,南宫潇玉感叹道,“唉!都是仇恨惹的祸!”
聂小松道,“仇恨确实可恨,可是当面临灭门之仇的时候,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那一刻,南宫潇玉突然有些理解柳依依的话了,或者说他开始理解林晏斐对于仇恨的执着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了仇恨而放弃生命中美好的事物,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聂小松带着南宫潇玉来到一处庭院,说道,“那位姑娘就被关在那间屋子里,待会我三师兄代学儿会过来,到时候我过去跟他说话,你就趁机带走那位姑娘。”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聂小松如计划的那样,走过去和代学儿交谈,南宫潇玉趁机溜进屋子,见柳依依昏迷不醒,躺在一堆稻草堆里。南宫潇玉轻唤了几声,但没有反应,心道,“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我之前也中过毒,第二天早上就醒过来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南宫潇玉背起柳依依,从窗户逃了出去,见聂小松还在和代学儿说话,便趁这个时机,飞上屋顶,离开了紫云谷。刚走没几步,见聂小松跟了过来,说道,“南宫庄主请留步。”
南宫潇玉回头道,“聂谷主可还有事?”
聂小松道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位柳姑娘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中了水凝丸的毒,这是解药,你且收好。”
南宫潇玉觉得很奇怪,心道,“我之前也中了这毒,怎么没解药就醒过来了?”
接过聂小松的解药后,南宫潇玉拱手告辞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南宫潇玉看了一眼回去的路,心道,柳姑娘一时间是醒不过来了,看来我得一直背着她走才行。南宫潇玉背着柳依依来到那块石碑处,拿出刚才聂小松给的解药,喂了一粒给柳依依服下。本想还想在此处休息一下,但又怕事情有变故,于是,决定继续背着柳依依下山。两个时辰后,南宫潇玉来到上山时经过的那条沟壑旁,随手摘了一片阔叶,舀了些水,送入柳依依嘴中,自己也喝了几口,同时往水壶里灌了些水。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宫潇玉继续前行,这时天也渐渐亮了,太阳升起,山里的雾气也逐渐消散。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那个叫做“仙人翻桌”的凉亭。这下南宫潇玉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了,柳依依依偎在南宫潇玉怀里,双目紧闭,依旧昏迷不醒。南宫潇玉取出水壶,喂她喝水,自己也喝了几口。此时南宫潇玉打算在此处闭目养神一会儿,可刚一闭眼,就听到脚步声。南宫潇玉瞬间惊醒,之前的睡意全无,手持佩剑,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慢慢从山下靠近,南宫潇玉仔细一看,这不是徐暮之吗?
南宫潇玉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他朝徐暮之挥了挥手,说道,“徐兄,我在这里。”
徐暮之看到南宫潇玉和柳依依二人,大喜,急忙奔过去,说道,“见到你俩太好了。柳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中了水凝丸的毒,已经吃过解药了,但还未醒过来。”
徐暮之也松了口气,说道,“无碍就好!南宫兄一直背着柳姑娘下山的吗?”
“是啊!这黟山的路不大好走啊!”
“南宫兄这一路累坏了吧!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剩下的路我来背就好了。”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徐兄了。”
三人下山后,雇了辆马车,南宫潇玉和柳依依坐在马车内,而徐暮之则骑着南宫潇玉来时骑得马。大约一个时辰后,来到了徽州城内。
徐暮之下了马,南宫潇玉抱着柳依依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徐暮之本想伸手去接,但被南宫潇玉拒绝了,说道,“徐兄也辛苦了,我来就好。”
徐暮之突然明白了什么,也没再多话,这时店小二迎了出来,说道,“客官里边请。”
徐暮之道,“给我们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
店小二道,“好嘞!客官请上座。”
南宫潇玉将柳依依安置好之后,又吩咐店小二准备了一些饭菜,送到柳依依房内,自己则守在柳依依床前,等着她醒来。徐暮之见此情景,说道,“南宫兄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这都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别把身体累垮了。”
南宫潇玉微笑道,“没关系!我看着她醒过来再去休息。徐兄也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徐暮之看着南宫潇玉深情地望着柳依依,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半天后,柳依依微微睁开眼,发现南宫潇玉出现在眼前,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南宫潇玉道,“别担心!这是客栈。”
“客栈?哪里的客栈?我怎么会在客栈里?我记得咱们在好大一片花海里遭遇了埋伏,怎么这会儿到客栈了?”
南宫潇玉道,“你先不要胡思乱想,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再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我扶你起来,先吃点东西吧!”
说完,南宫潇玉起身走了出去,柳依依看着桌上的饭菜基本上都没动过,看来南宫潇玉一直在等着自己醒过来,一时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过一会儿,南宫潇玉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说道,“我扶你下床。”
柳依依脚刚触着地面,却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南宫潇玉匆忙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说道,“想必是毒性未全退,这会儿还不能走路。”
柳依依看着南宫潇玉为了自己忙上忙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眼角热泪盈眶,但又怕南宫潇玉发现,于是赶紧擦掉了泪水。
“南宫!”
“怎么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先喂你吃饭吧!”
“你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去睡吧!我手上还是有力气的,可以自己吃饭。”
“你确定手使得上力?”
柳依依点了点头。
南宫潇玉道,“那行吧!你好好吃饭,我叫徐兄过来照顾你。”
“徐兄也在?”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