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多小时光景,刚才刮的洋芋就变了颜色。梅花把衣裳穿齐整,用十指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然后开始做饭。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俊娃显然是饿了,他躺在坑上半睡半醒的催促:“做快些噢,做快些。”梅花温柔的说:“嗯。”
叶栋栋是梅花差一点点就要称之为丈夫的男人,虽然他们最终没走在一起,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也非常重要。他不仅是她小时候的玩伴,还是深深爱慕着她的人,因此,她总会时不时就想起他。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但她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她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喜欢她。
真是造化弄人啊!想当年,梅花还没出生的时候,花蝴蝶就开玩笑说,如果是个女娃娃将来就做我儿媳妇吧。栋栋三岁的时候,白家果然生了个女娃。虽然叶家家大业大,和白家门不当户不对,但由于两家是世交,指腹为婚的玩笑还是成了事实。
渐渐的,梅花和栋栋都长大了,眼看快到结婚的年龄,谁知道栋栋却在那个节骨眼上干出了一件风流事,于是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无法填平的裂痕。梅花说啥也不想和栋栋在一起了,白家只好和叶家毁了婚约,并加紧时间给梅花寻找新的结婚对象。
后来,梅花听说清水湾有个小伙长得既俊朗又能干。虽然祖上只有三间土坏房,窗不遮风,门不挡雨,好些年头未曾修葺,就像残烛败火在风中摇摆,然而自身条却很好,就是好一口酒。或许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由于对栋栋的极度失望,梅花就答应了,因为媒婆口中那个品质优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她日思夜念的俊娃。
梅花记得,第一次见到俊娃是十一岁那年夏天的大清早。那天早晨她梳着两根乌黑的麻花辫子,穿着豆绿色的碎花布衣裳,提着草笼到清水湾村口那条河边找猪草。河岸两边是种着各种家作物的田地,田地边沿是树木葱茏的大山。太阳已经出来了,那睡眼惺忪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浓浓的白雾渐渐的散去,周围的景致逐渐清晰起来。
河边景致怡人,水草丰美,没多大工夫梅花就找了满满一大笼猪草。她的手被草汁染成了绿色,于是就走到河边去洗手。
手洗完刚一抬头,远远看到一个男娃坐在大黄牛背上,男娃正在呆呆的看着她。她赶紧站起来提着那笼草就往桃花湾走。走了几步回头望去,那男娃还在瞅着她,并且嘿嘿一笑,那表情坏坏的让她很不舒服。
回去之后,梅花一边帮娘干活一边思忖那男娃到底是谁,想来想去想不出名堂,因为村里没有那么个人。别看那男娃穿的破破烂烂,但那长相,那神情隐隐透着一股不凡之气。
后来梅花和村里几个女娃娃到那条河边去找猪草,恰巧那男娃就在那里放牛要么砍柴禾。有时候他在山上割了一大捆柔韧结实的灌木条,然后捋掉上面的叶子,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编笼子。有时候他和爹牵着大黄牛犁地种庄稼,要不就是收苞谷,收小麦。总之,他就是那么勤快,勤快的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隔壁院子里的栋栋放学回家吃过饭就知道约着那些顽皮的男娃跑到山上掏鸟蛋,抓松鼠,或者脱的精光跳进河里捉鱼摸蟹,从不认真读书。那男娃看上去和栋栋一样大小,但却比他懂事多了。
那条河叫清水河,河岸两边五百米之内没有人烟。如果村民不去那里种地,放牧,或者翻过那座山去赶集,那么,那里就是个十足的处女地,可惜的是,它被迫于生计的村民给开垦了。原汁原味的秀美风光虽然遭到了破坏,但,那山,那水,那花,那草像是天生就带着一股子仙气,云罩雾笼之下越发的秀美,越发的迷人。
梅花喜欢和伙伴去清水河,不仅是因为那里的旖旎风光,更是为了能看到那个男娃。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她几乎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有时候,她躲在河这边的桃树后看他和他爹种苞谷,有时候,她边洗衣裳边偷瞄他施肥除草……。好多次,青春年少的他们站在清水河两岸如牛郎织女般遥遥相望,默然无语,但却羞涩忸怩,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子在斗转星移中一天天过去了,渐渐的,梅花纯白如纸的内心滋生出了一种情愫,那情愫像营养液催发着她单薄的身子,使其快速生长,长成成熟女人饱满丰润的体态,深深的吸引了那些长成大高个的男娃,那些体格逐渐强壮的男娃也吸引了她。含苞待放的女娃娃到了一定年纪就想开花,想结果。想和爱慕的人结果。那时的梅花虽然还没想的那么远,但那颗赤热的心却已促使她不断的朝俊娃靠近,再靠近,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特殊味道。
一想起俊娃,梅花混浊的双眼就会重新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他是一个怀旧而又痴迷于青春的人,而她的青春却和经常去清水河边的俊娃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