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一再坚持:“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吃过饭记得给牛搁(喂)上些草哦。”然后出了院子,把院门掩上。
梅花跑到院门口拉开门大声喊:“娘,娘。”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于是回到正厅端起碗,一边吃一边转着脑筋。
月兰正在上房帮花蝴蝶收拾屋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唯独那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啄着撒了的馒头碎屑和糕点屑。
虽然葬礼已毕,可院子里却乱七八糟,看上去脏兮兮的。就连那树木上也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纸屑和破旧的塑料袋子被风吹的卷在了台阶下的墙脚处,把那陶瓷花盆里的月季花都给罩住了。
蝴蝶婶和远光叔到哪里去了呢?咋没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梅花充满疑惑的吃完饭,然后对着镜子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锁上上房和厢房的门,只把院门闭上,然后就往夜子沟走。
俊娃还在坟地里的石头上呆坐着,叶远光去坟地的的途中见花蝴蝶昏倒在小路上,就把她背了回来。
梅花快到坟里时,叶远光刚到家门口,王翠花也正好从菜地回来,看到他本来不想搭理,可最终还是问了一句:“远,远光,蝴,蝴蝶咋了?”
叶远光毕竟气度大些,无论蝴蝶和白家咋吵闹,他始终不想因为栋栋把两家人的关系闹僵,于是就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说:“刚才去坟里的时候昏倒了。翠花姐,我志钢哥呢?”
王翠花也勉强笑了笑说:“嗨,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闲不住。本来想和我一块去给你帮忙呢,可蝴蝶,蝴蝶一闹,我们也没敢去,后来他就跑到坡上去了。”
叶远光说:“还没回来呀?”王翠花放下小笼说:“看样子还没回来呢。”说着瞅了瞅紧闭着的院门。
叶远光闷闷的哦了一声,然后就进了院子。月兰见他回来,赶紧走出来说:“哎呀!姐夫,我姐这是咋了?咋像是和谁打架了一样。”
叶远光叹了口气说:“嗨!除了翠花姐谁敢和她打架嘛。她这还不是去坟里的时候,让刺给刮的。自从嫁给我,从没走过那么难走的山路。刚才逞能哩,竟然往坟里跑,你看看,她把自己弄成个啥了,这不明摆着作践自己哩嘛。”
他说完,月兰就捂着嘴哭了。
王翠花呆呆的站在叶家院门口,一心想进去帮忙照看花蝴蝶,可叶远光没开口,她就不好意思进去。叶远光回到上房时,月兰就来把院门闭上了。看到她,也没有和她搭腔,她便提着装着菜蔬的小笼回到屋里。
叶远光把花蝴蝶放在炕上,月兰来到卧房问:“姐夫,门口那个女人是谁呀?别看她穿的不太光鲜,可我感觉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花蝴蝶还没有醒,叶远光心慌的要命,于是对月兰说:“你去给我找一根针来,等一时再烧上些热水。”
月兰答应了,然后满屋子找针线箩箩,好不容易找来了,花蝴蝶却睁开了眼睛,气若油丝的说着话。此时,她的嘴唇苍白干裂,完全不像平常那样水润娇艳,整个人也失去了光彩。
叶远光好不容易才听到她要喝水,于是忙让月兰倒了一杯端来喂她喝了,这才闭上眼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
月兰见她睡了,就问叶远光:“姐夫那还要不要烧水?”
叶远光说:“要烧呢,多烧些啊。”月兰说:“好。”她去了灶房之后,叶远光才把灰白色棉布长衫脱下来,穿上长长的睡袍坐在炕沿上瞅着花蝴蝶浮肿的眼睛。
本来是个漂漂亮亮的女人,可栋栋一“走”,她的光芒也像是随之远去了。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妇,如果村民看到她,绝不会相信她就是那光彩照人的花蝴蝶。
叶远光一心疼,就伸出手把她额头上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眼泪嘀嗒嘀嗒直往下掉。
这时,月兰站在灶房门口大声喊:“姐夫,姐夫你快来。你家这啥炉子嘛,简直太难点了。”
听到叫声,叶远光擦了擦眼窝三两步跑到灶房说:“哎呀呀!我看你在家从来都没做过饭吧,点个火都点不着,真不知道长生看上你啥了。”
一提到长生,月兰的双眼就闪着明亮的光芒:“你说他看上我啥哩?人家虽然不会做饭,可人家长的好看呀。”说完捂着通红的脸背对着叶远光。
本来,周长生是想借这个机会来看看花蝴蝶,和她说说知心话的。好久不见她,他都快想疯了。可一想到毕竟是栋栋的葬事,她的心情肯定非常糟糕。就算他来了,她也未必有心情招呼他,于是就把月兰给支来了。
月兰的确生的花容月貌,自己夸自己时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简直自信的要命。
可叶远光还是说:“女人要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才行啊。好了,火点着了。我来烧水,你去把你姐那身衣裳给脱了,等水烧热了,仔细把她的身子给洗一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