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心想,别看这梅花年纪小,可比她王翠花灵性(聪明)多了。难怪栋栋那么喜欢她,原来他的坚持是对的,只可惜他,他亲手把这一门亲事给毁了。这都是命,都是命啊。梅花是个好娃,她有啥理由拿她出气呢?她的心眼是不是太坏了?
王翠花瞪着梅花说:“你这娃咋这么糊涂呢?为啥要去送他?你送他干啥呀?”
花蝴蝶见梅花一时答不上话,就说:“她当然要送,不仅要送还要给栋栋戴孝哩。你王翠花要是不同意,就把我娃还给我。”说着眼泪已经涌出眼窝。
王翠花见她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盛气凌人,说话也似乎没多少底气,于是越发的刁蛮起来:“嘿!花蝴蝶你咋这么不讲理啊!凭啥让梅花给栋栋戴孝哩?栋栋是她的啥人呢?你要是说不上个一二三来,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烦人了。”
按道理,辈分小的给辈分大的戴个孝倒也没乱了规矩,并且梅花和栋栋的关系又那么好,就像亲兄妹一样。花蝴蝶要是不跑来胡闹,王翠花或许会好好劝劝白志钢,让他同意梅花去参加栋栋的葬礼,可现在,花蝴蝶就是再纠缠,她都不会让她去的。
叶家大院毅然闹哄哄的,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口做工精美,却让人心生畏惧的金丝楠木棺材上,谁也没有留意花蝴蝶的去向。
叶远光不知在和村长商量着啥事情,一时也无暇顾及其它。他的岳父岳母,以及别的亲属全都站在上房的台阶上,神情既凝重又痛苦,只想着能快些把栋栋送到坟里,然后赶紧远离这让人心痛的场面。
虽然,花蝴蝶有点丧失理智,但她还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见王翠花咄咄逼人,完全不像个妇道人家般和善,于是就有气无力的哽咽着说:“你说凭啥给栋栋戴孝哩?就凭栋栋稀罕(可以理解为喜欢,爱,心疼)她,她就应该给他戴孝。不光是戴孝,还要给他守孝哩。再说了,栋栋能做出这样的傻事——死,难道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这么一质问,王翠花就心虚了。一时竟答不上话,心也怦怦狂跳起来,似乎没有一点节奏。
这时候,叶家院里的所有人都扭头看着白家。花蝴蝶的哭闹,他们刚刚听见,但都觉得她不讲理,可是谁也不便插话,也不好跑到白家来劝她节哀。
叶远光是个顾大局的人,见花蝴蝶在这时候为难白家人,就从那边跑到这边,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扛了回来。并且义正言辞的警告:“你要是再胡闹,我就把你锁在屋里,坟里你也别想去了。”
男人都要面子,为了不让叶远光难堪,花蝴蝶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悲恸,给自己留一点做人的余地。
起灵吉辰已到,主持丧事的老大爷大声喊:“时辰到,起——。”那几个小伙子便咬紧牙关抬着棺柩往墓地走。
梅花见起了灵,心一下子慌了。
白志钢和王翠花呆站在院里,就像啥都没有听见。梅花大着胆子跑去抓住王翠花的手央求着:“娘,娘你就让我去吧。娘,长这么大我还没求过你啥事,这一次你就答应我行不行啊?”
王翠花冷眼望着院墙就是不松口。梅花只好又哭着对白志钢说:“爹,你让我去行不行?求你让我去送送栋栋哥行不行?爹,我求你了。”
白志钢叹了口气说:“梅花啊,不是爹和娘心狠,不懂事理。你蝴蝶婶已经闹成这样,我看你就没必要去了。人都不在了,你再牵挂他还有啥用嘛。行了,跟爹回屋去。”说着就把她往屋里拉。
听到这话,梅花没再说话,只能任由他拽着进了上房。晌午的阳光把院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照的亮堂堂的,可她的内心深处却灰黑一片,唯一的一丝希望之光都被黑暗给吞噬了。微风把树叶吹的啦啦作响,可她的耳朵里全是细雨飞扬的沙沙声。
俊娃一直躲在人伙里偷看梅花,见她那么伤心,好想到家里看看她,说几句安慰话,可是,他们两家人又不粘亲不带故,村里人若是看见他去看她一定会说闲话的,于是,只能和那几个青年一起把棺材往墓地抬。
送灵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进了桃花湾后的夜子沟。幽咽的哭泣声,喧嚣的锣鼓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经渐行渐远,最后就一点一点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树林深处。
十一点钟左右,人们已经把棺柩推进墓穴,工匠们开始给墓穴封口的时候,跟去的亲人也就都陆续从墓地回来了。
这时候,王翠花和白志钢刚刚吃过午饭。梅花一直躺在炕上没有起身,王翠花劝了许久,梅花说她吃不下,只想好好睡上一天。王翠花也就没再烦她,说了许多宽心话,就忙着做家务去了。
白志钢把镰刀磨好,拿了一把草绳就出了院门。王翠花说:“地里也没有啥活了,你就不能好好歇一天呀?你这是要干啥去?”
白志钢说:“歇啥哩歇嘛,我不累,想到山上走走散散心。”王翠花说:“那你去吧,两三点钟就赶紧回来吃饭啊,可别让我和梅花使劲喊叫。”白志钢闷闷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