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的时候,栋栋才歪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到家里,刚跨进门槛就昏倒在地上。
早上娘和翠花婶吵架的时候,他躲在房后听的清清楚楚,本想跳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可他做了错事,知道为自己辩解没有用,只能在外面躲着。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就像有块石头压在心上,沉沉的,闷闷的,难受的要命。
这天晚上,栋栋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躺在炕上不停的说胡话,把花蝴蝶吓的死去活来。叶远光到外地去了,要十多天才能回来,她一个女人,真是撑不起这要塌下来的天。
王翠花听到哭嚎声,就对白志钢说:“要不,咱过去看看吧,万一栋栋有了三长两短,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哇。”白志钢生气的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今天和人家吵成那样,现在又要跑去管闲事,花蝴蝶会咋想?她会说你是去看笑话的。我早就给你说了,不就是个婚事嘛,两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清楚就行了,可你不听。现在好了,栋栋一定是听到你坚决要退婚才气成那样的。”
王翠花一听自然气的不行,于是说:“哎,你这人咋是这的?我这不都是为了咱家梅花。你咋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呢?你意思是我一闹栋栋才成那样的?”
白志钢说:“本来就是么。”梅花也不想栋栋生病,于是说:“哎呀!你们别吵了行不?说来说去都怪我呀,要是没有我,也就不会有这门婚事,没有这门婚事,你们还有啥理由吵呢?”说着就往外跑。
白志钢一把抓住她的衣袖说:“你要去哪里?乖乖睡去少在这里添乱。再像你娘一样胡闹,我要你们母女俩好看。”
梅花和王翠花被他的话吓住了,只好杵在一边不作声了。
就在这时,花蝴蝶冲进了院子,王翠花见她气势汹汹横在门口说:“你来干啥?”花蝴蝶瞪着她说:“你说我来干啥?我娃叫你气成那样,你说我来干啥?”
王翠花瞅着她满脸泪水说:“嗨,你这人咋这么不讲理呀?你娃生病了跟我有啥关系?他这一天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你咋有赖我呢?”
花蝴蝶一把把她推开,冲进屋子躺在他家炕上就开始哭爹喊娘:“你,你这要人命的王翠花呀!哎嗨嗨,我娃要不是听说你要退婚,咋能成那样呀。哎嗨嗨,梅花你这害人的小妖精呀,你看看我家栋栋为了你都成个啥了?你们,你们把我娃还给我。你们一家子都是索命的鬼,你们把我娃还给我,把我娃……”
白志钢摊开双手说:“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好了,人家赖到咱家头上来了,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扭头就走。
王翠花赶紧拦住他说:“天都要黑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她这是在故意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抠哩,你说你不管谁管?”
梅花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炕前好心安慰:“蝴蝶婶,你先别哭了,栋栋哥哥不会有事的。走,我跟你去看看他,你别哭了。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你这么哭闹人家笑话咱哩。”
花蝴蝶还是哽哽咽咽哭个不停,并且边哭边说一些给白家人心时添堵的话。梅花知道她疼子心切,她爱咋骂就咋骂,全不在乎,一边劝一边想把她从炕上扶起来。
花蝴蝶像一堆烂泥,梅花使尽力气也拿她没办法,于是只能由着她闹。一想起栋栋对她的好,她的心就疼的要命,大人吵架是大人的事情,她管不着,但她要去看看栋栋。
白志钢见她往外走就大声说:“你干啥去?”梅花也不理他,一言不发进了叶家的门。
这时,花蝴蝶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就往自家院里跑。白志钢和王翠花也不阻拦,走了好,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打闹到啥时候。
梅花来到厢房,见栋栋眯着双眼侧躺在炕上,脸色苍白,不停的胡言乱语,着实吓了一跳。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如火,像是刚从开水里捞上来的肉。她急忙把手缩回去,担心的喊叫:“栋栋哥哥,栋栋哥哥,你醒醒啊,你到底是咋了?你别下我好不好?蝴蝶婶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快醒醒啊……”
栋栋一声不应的躺在那里,就像被小鬼勾了魂,肉体和意识都被一种可怕的东西控制了,完全成了没用的傀儡。
花蝴蝶站在厢房门口,见梅花在哭,心一软就走进去说:“梅,梅花,婶子求你一件事。”梅花看着她被眼泪弄花了妆容就说:“婶子,有啥事你就直说好了。”花蝴蝶吸了吸鼻子说:“你是个聪明人,栋栋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我想你也能体会到。你爹娘死活要退婚,难道这是你的意思?”
梅花闷着没有说话,因为那的确是她的意思,有谁愿意跟一个花心大少爷过活一辈子呢?身边的女娃三天两头换,那她算个啥嘛?
花蝴蝶见她不说话就说:“我看你对栋栋也是有情的,要不,你回去劝劝爹娘让他们不要退婚了。他们不退婚,栋栋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梅花愣了许久才说:“婶子,这事我做不了主。我想,栋栋哥哥一定不是因为这事才病倒的。你别担心,我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一会,说不定他很快就会醒来呢。”
花蝴蝶也不好为难她,只能照她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