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和薄荷叶子煨的药还放在炕沿上,栋栋全身像是着了火,眯着眼,嘴唇干裂。梅花把手巾在温水里泡湿拧干给他擦脸,擦脖子,擦胳膊肘,唯独没擦别的地方。那些地方没结婚前她不能摸,不能碰,以后也不会碰,有别的女娃替她做这些事。这么一想,她的心里突然空空的,像是几天没吃东西,有种饥饿的感觉。
花蝴蝶在一边看得难受,很多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梅花是个好娃,这她比谁都清楚。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她只希望梅花能原谅栋栋,不计前嫌,能与他和好如初,可这话她没脸说出口,因为白家已把那只玉镯子还给她了。
这时,栋栋吭吭了两声,然后慢慢的睁开双眼,说:“梅花、梅花,别擦了,让我死,让我死了算了……”有点意识的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是我,我对不起你。”
梅花见他醒了,喜极而泣的说:“栋栋哥,你,你醒了!你醒了!快别说傻话了,你都把人吓死了。婶,婶子,栋栋哥,他,他醒了。”
花蝴蝶这才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冲到炕边说:“栋栋,你,你终于清醒啦!嘿嘿!娘都快被你吓死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嘿嘿!”说完长长舒了口气。
这时,王翠花走了进来,看到栋栋在和梅花说话,就笑嘻嘻的说:“哎呀!我的娃呀!你真是把人给吓死了。”
花蝴蝶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真是猫哭老鼠假慈悲,要不是你吵囔着要退婚,栋栋哪能成这样?现在跑来装好人来了,不要脸,看热闹就看热闹么,何苦呢?
白志钢随后也跟来了,自知心里有愧,也不好问长问短,只皱着眉头坐在板凳上呼噜呼噜的抽水烟。大家都闷着没再提退婚的事情,因为现在,可心说梅花和栋栋已经没有啥关系了。梅花瞅着红肿的花蝴蝶对白志钢和王翠花说:“爹,娘,栋栋哥暂时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要是再有啥情况,我叫你们时,你们再来。回去吧,啊。”
花蝴蝶听了这话干脆说:“是呀,你们在这也是多余的,说不定,栋栋一看见你们等一下病又发了呢。你们赶紧回去,快回去。”王翠花见她话里带刺就说:“哎!你这人……”
白志钢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拽到院子:“娃都成那样了,你能不能大度些少说两句?给我往回走,要是只想着和蝴蝶吵架就别再走进这字子半步。”
王翠花拉着屁股说:“哎,我咋了么?我还不是心疼娃过来看看么,你看她花蝴蝶说的那话多难听啊!她那意思就是在说咱俩是个丧门星么。”
白志钢一边把她往院外拖拉一边说:“哎呀!丧门星就丧门星么,骂几句又不会少一疙瘩肉。娃生病了,她心情不好,就让她骂几消消气吧。”
花蝴蝶听了这话,心想还是志钢哥人好,哪能地王翠花怪心眼多的要命。
这时,王翠花已被告白志钢拉到自家院里,可她还叫囔个不停:“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又不是宰相,你凭啥那么宽宏大量呢?”
白志钢一向不喜欢惹事,见她还在胡搅蛮缠就大声呵斥:“你再不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看我不收拾你才怪。人都叫你给丢光了,整天吵吵囔囔的像个啥嘛?全村人都知道你王翠花不好惹,你都臭老九名远扬了,还不赶紧痛改前非?你再这么破罐子破摔,就回你娘家去。”
王翠花听到这话,索性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呜呜的哭起来:“谁说我王翠花不好惹?谁说我臭名远扬了?是谁说的?你现在就把这个人给我叫来说清楚。还说我要是再破罐子破摔就让我回娘家去,我偏不回去。看你能把我咋?我王翠花虽然嘴不饶人,可我的心十里八湾的人明白的很,你给我出去仔细问问,看谁敢说我心眼坏?你出去问去,现在就去。”
白志钢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心一软就走上前说:“哎呀!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就耍死狗。村里人都说你好,都说你好,可你也要一直好下去么。要好就好一辈子别好一阵子,要不那算个啥么?”说着把她扶起来又补充了一句,“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哭哩,你咋好意思呀?赶紧别哭了,再哭让人听见就笑臭了。”王翠也是个懂事理的人,当家的给她台阶下,她自然也不敢违拗,于是止住哭声,跟他回屋里去了。
梅花隐隐听见爹和娘囔囔了许久,也没心思管他们,只顾细心照看着栋栋。
栋栋下午没吃饭,这时,就说肚子饿想吃面。花蝴蝶一听赶紧抓住他的手说:“我娃想吃啥面?你给娘说,娘马上去给你做。”栋栋说:“娘,我,我想吃洋柿子(西红柿)酸豆角哨子面。”
花蝴蝶抹抹鼻子边往灶房走边说:“行,行,我这就给你做去。”心想,他不会是饿晕了吧?小小一个娃,就算是生气也不可能气的昏过去呀?难道,她冤枉王翠花和志钢哥了?真是这样,那她真是对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