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和叶远光回到家里,见栋栋还没有回来,也睡不安心,只好坐在炕上纳闷。
叶远光见花蝴蝶呆愣在那里就说:“嗨,你想啥哩嘛?”花蝴蝶抓了抓卷曲散乱的头发说:“你想啥哩嘛?”叶远光点了根烟吸上两口,这才说:“嘿!你说这梅花是咋了?一直是乖乖的一个娃嘛,这今晚是咋了?咋突然就跑了?”花蝴蝶说:“嗨,我还不是在想这个问题哩么。”叶远光说:“那你想明白了没有?”花蝴蝶说:“没有。”说着到灶房里打了一盆水,洗过脸,端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在给脸上抹雪花膏。
叶远光在炕上坐了许,不见栋栋回来,就来到院里,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前,不停的搓着手指头。
梅花这娃,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聪明伶俐,长大了越发让人觉得喜欢,也不知道,栋栋有没有福气能把这么好的女娃娃娶回家?他倒不是怕栋栋找不到媳妇,而是怕他找不到一个好媳妇。村里,镇上,县城的女娃娃倒是多,可没有一个像梅花那样好。别看家里不咋样,可天生的性格和后天的教养,让她看上去有些卓尔不群。他们叶家虽是出了名的旺族,但绝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俗人,梅花要是和栋栋真心喜欢,那他是绝不会因为门第高低而对她有所偏见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突然舒坦了许多,有时候患得患失难免会让人觉的苦恼,所以呀,适当的时候,懂得进退才是做人的大境界呀!以前,他不太明白这个大道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就在白家和叶家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栋栋这才历尽千辛万苦跑到了石头崖子下。钻进洞里擦亮火柴,见梅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脸的泪水,活像一株带着露珠的水仙花,于是慢慢的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梅花厌恶地甩开他的手,用伤心欲绝的眼神瞪着他。
不一分钟,火柴熄灭了。栋栋又点了一根,看到早上拾的柴禾还有一些,就归整到一堆,生了一堆火。他想说话但不知道从那里开始说起,他想对梅花说,是那女娃先勾搭他的,他对那女娃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他想对梅花说,我和你从小在一起都十几年了,咋能说变就变呢。他对梅花说,我心里只装着你,除你以外谁都容不下……。
他想了许许多多哄梅花开心的话,可不知是心虚还是咋回事,总觉得说出来有点苍白无力,弄虚作假。他害怕,张妮从此缠上了他,要嫁给他,把今早的事说出去,那他想好的那些解释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像有许多虫子在爬来爬去,啃噬着他,把他咬的骨头都在生疼。
他又试探性的在梅花面前蹲下支支吾吾的说:“梅、梅花,咱回吧,你娘在刚才哭得死去活来的,你这样子,叔和婶子会很担心的。”失了神的梅花听到他说娘,一下子从沉痛的意识中苏醒过来:“娘、娘……”,她念念有词的叫着娘,然后起身跑出了山洞。娘!是的,还有娘,纵然栋栋欺骗了她,但她还有娘,娘不会欺骗她,娘才是真正疼她的人,她不能让娘为她担心。她那么想着就跌跌撞撞的冲下石头崖子,坐在地上的哇哇大哭起来。
栋栋好言好语哄劝了许久,梅花才止住了哭声。她想问他,倒底和那个女娃是咋回事,但反过来想想,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原谅他。既然那样就没必要问了,有些事,知道的太清楚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当一个人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了咋样丢人的事情,都不值得她去过问。她和他之间本来就啥都没有,只不过像妹妹和哥哥,以后,就继续以这种关系相处下去吧,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进展,就没那么多痛苦了。这么一想,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回去的路上,栋栋握着一根燃烧的松油枝,走在后面为梅花照着路,生怕她不小心跌倒。梅花走的很慢,小小年纪,时不时就唉声叹气的,似乎已把这世界看的无比通透。
过了清水河,梅花实在走不动了,就跌下去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栋栋蹲在她面前心疼的说:“梅,梅花,要不我背你吧。”梅花听他那么说,也不回话,硬撑着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经过松树林时,想起上次俊娃的恶作剧,害她白白受惊吓,不由自主的抱了他,结果让栋栋发现,最后被村里人胡说乱说的事情,就顿住脚,愣了愣,然后接着走。
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栋栋把梅花送到屋里说:“叔,婶,梅花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了,她没事。”梅花直直的走到卧房,鞋也不脱,就倒在炕上闭上眼。
白志钢看着满身泥巴的栋栋说:“今晚多亏了你,我娃快回去睡去。”栋栋说:“叔,婶子,那,梅花就劳烦你们照顾了。”说着出了门。
王翠花只顾坐在炕边抚摸着梅花的头发,栋栋走了她也懒的理。只有白志钢,端着煤油灯把他送出院子,看着他进了家门,这才放心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