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见栋栋回来,赶紧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说:“我娃总算回来了,你,该没伤着哪里吧?”栋栋闷闷的说:“没有。”
叶远光说:“那,梅花呢?她没事吧?”栋栋愣了许久才说:“她,她没事。”叶远光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赶紧洗洗脚睡去。”栋栋心里烦闷,正想一个人静静,于是就说:“好。”
他一走,花蝴蝶就开始疑神疑鬼:“哎,娃他爹,你有没有发现栋栋有点不对劲呀?”叶远光握着老戏本翻了两页,一边哼唱一边说:“没,没有么。哼哼—。”花蝴蝶皱着眉头说:“真没有?”叶远光这才从镜片后瞅着她说:“哎呀!咋回事嘛?别烦人了,快睡觉。”花蝴蝶只好躺在床上,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念经。
第二天一大早,爹娘还在睡觉,梅花就起了床,洗了脸,把辫子梳好,提着草笼子像个没事的人似的,轻轻的掩上门往清水河走。丁俊娃可能在河边放牛,她想看看他,那怕偷偷地站在远处看看他。
村里人爱咋说就咋说,她不在乎了。栋栋可以和女娃在山洞里偷着干那不要脸的事,为啥她就不可以和丁俊娃单纯的交往?为啥?这是为啥?从今天开始她要大着胆子和俊娃来往,别人爱咋说咋说,她就让他们说个够。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桃花湾和清水湾的,没有一丁点关于栋栋和张妮的闲言碎碎语。麻子脸寡妇也没有拿那事作为报复的对象,看到梅花,她还像从前那样咧开嘴笑笑,话都不说,匆匆忙忙一刻也不停就从她身边走过去。
看到栋栋的时候,寡妇的脸上连笑都没有,当然也看不出恨。她越是这样,栋栋越是觉得害怕,不知这个埋在土里的地雷何时才会爆炸。越是未知的东西,他越是感到惶惑不安。
梅花和栋栋在一起耍的次数渐渐少起来,她有意躲避他,疏远他,给彼此一点空间,好寻觅各自的未来。
这天,栋栋在路上看见她就说:“梅,梅花,明天我带你去镇上看踩高翘,看耍杂技好不好?”她冷落他,是他活该。可要是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那这辈子他都不会开心的。有她陪伴的童年是那么的快乐,他可以啥都没有,但绝不能没有她。
梅花自然不会跟他去,于是就说:“明天我还要帮家里干活去不了,要去你带着别人去吧。”栋栋知道她还在生气,就说:“明天去不了那就后天么,我只带你去不想带别人。”梅花冷冷的说:“后天我还要和娘去走亲亲,也没时间。”栋栋只好哦了一声很没面子的走了。其实,明天哪有啥活可干,她只是不想再和他来往而已。
昨天,她已和俊娃说好了,明天一起到街上去玩。明天早上,俊娃会在清水河边等她。她不担心会被村里人看到,恰恰相反,她就是要让村里人看个明白,她,白梅花在光明正大的和清水湾的丁梭娃交往,他们想说闲话赶紧去说,最好让两湾的人都知道。
这天早晨,天刚麻麻亮,梅花就悄声对娘说:“娘,娘,那我走了哦,我会尽早回来的,你放心好了。”王翠花说:“要不娘跟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梅花没敢告诉她要和俊娃去,只说:“娘,你别担心,今天咱村里上街的人多的很,不会走丢的。”王翠花只好摆摆手说:“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梅花背着个花布袋边往处走边说:“我知道了。”
梅花来到清水河畔,俊娃已经等了多时了,看到她,先是呆呆的瞅着她那一身粉红衣裳,然后才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移向她粉嫩的脸蛋。梅花被他瞅的不好意思,低下头说:“看啥哩看嘛,走吧。”俊娃还站那里不挪脚步。梅花只得推了他一把说:“哎呀!咋跟个呆子一样,走啦。”俊娃这才抓了抓后脑勺说:“哦,走,走吧。”
翻山越岭去街上,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如果快一点,至少也要四五十分钟。
从清水河出发的时候,他俩一前一后尽量拉开距离,并且话也不说。等走到半山腰,坐着歇脚的时候,望着满山遍野的鲜花和飞舞的蝴蝶,他们才以此为话题打破僵局。
梅花喜欢花,一看见那望不到边的花海,就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哦,哦,真好看呀!快看,你快看呀,那一朵,就是那一朵,是个啥花呀?”俊娃爬到松树上,从缠绕的青藤上把那朵红得惹眼的花朵折下来递给她说:“给,给你。”梅花拿着花嗅了嗅说:“啊!真香啊!你再给我折一些吧。那种,那种,还有,那种。”俊娃说:“坡太陡了,你坐在那不要动哦。我去给你折。”
村里的人远远望着他俩说:“嗨,那不是那个谁嘛,哦,梅花嘛。哪个娃是谁呀?咋从来就没见过。”梅花听见她们在说她,故意大声喊:“俊娃,够了,不要再折了,我都拿不下了。”俊娃咬着花枝,一边从树上往下溜一边说:“来啦,来啦。”那些只顾赶路也就不说啥了。
梅花抱着一大捧鲜花,别提有多高兴了。俊娃走在前面,时不时扭过头催她走快些,但眼里全是她,似乎那些花只不过是些不起眼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