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妮来说,这一天是那么的短促。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月亮像磨得透亮的镰刀,向这无聊的世界洒下了一丝微弱的光辉。
她重温着那突如其来的美好,满心希望那个一眼就被她看中的男娃,能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她猜想,他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因而既激动又卖力,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在痛。
她小心的脱下小衬裤,望着上面的血,就像抹了辣椒,全身上下热辣辣的。还好娘和爹已经早早的睡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估计要把她给打死。她给身上垫了厚厚一层卫生纸,重新换了一条小衬裤,把另一条粘了血的,扔在脸盆里,放上皂角粉,把壶里的开水倒上,烫了一会,然后端到里屋小声搓洗干净,这才安安心心的挂到房檐下的草绳上,然后躺在炕上想栋栋。
她知道那个男娃叫栋栋,小时候,他娘带他去村里走亲亲,她还和他在一起玩耍来着。那时候,他长着个肉乎乎的大团脸,见了谁就冲谁笑。家里钱多,所以,他和娘都穿着丝绸面料的衣裳。和别的小娃娃站在一起,他就像个小黄帝,而别的娃就像要饭的小乞丐。脸虽然团,可浓眉大眼,模样周正,没想到多年不见,竟然出落得那么风流。个头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个头,不高不矮,刚刚好。鼻子下长了几根黄黄的小胡子,脸像上被人细心捏过,尖的下巴,小的嘴,清秀白净,打眼一看婉如女人。
人长大了,就要变口味,第一眼看见栋栋,就被他的俊吓的脸上发烧。也是那第一眼,就深深的被他所吸引,觉得此生和她结婚的那个人,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要有九分像他,如若不然,就剪了一头青丝,爬到山上的庙里去,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敲一辈子木鱼,念一辈子经吧。
不过,她又想,就算栋栋心有所属,她也没啥好难过的。女娃娃的贞操贵如黄金,她能以身相许,想必其中的深意他不会不懂。即便他是一时冲动,抑或是处于对男女之事的好奇,拿她当玩物,都没啥大不了的。脱掉衣裳的那一刻,她就在想,不管以后谁弃了谁,她都不后悔。她只想在那一刻,在那样的确环境里,在那样的氛围中,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奉献给他。以后的事情,她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天上的星子亮如小娃娃调皮的眸子,瞅着被黑夜笼罩的大地眨呀眨的。张妮那么想着就脆在窗前,透过窗上的小木格望着设置远的夜空心想,她在看星星,不知栋栋有没有在看星星?七精勺(北斗七星)好像勺子啊!家里的饭勺坏了,就把它摘下来舀饭吧。
这个晚上,不过十四五岁的张妮,内心是欢悦的。有了喜欢的男娃,以后无聊了也有人可想,这或许就是人生的幸福。
桃花湾的梅花和张妮的心情正好相反。她是痛苦的,只因从小玩到大的,她的小丈夫在外偷了人。那么,她算个啥呢?她啥都不算。栋栋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喜好,有权利爱谁,或者不爱谁,她没有资格去干涉,可她也不想村里人再把她当成他的小媳妇,呼来喊去的调笑。
这么多年,就因娘收了花蝴蝶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玉镯子,她就被人当成栋栋的媳妇,茶余饭后谈论着,但现在,她不想了。名副其实的夫妻才算夫妻,从今往后,村里人应该改改口,把那个女娃叫栋栋的小媳妇,不要再把她和他扯在一起了。可让她为难的是,栋栋和那女子娃做的事,除了她没人看见。要是被别人看见,她敢保证不出一天,就会闹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可让她头疼的是,偏偏让她给看见了,看见了也不能出去乱说。她要是说出去,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并且,要是栋栋死不承认,说她血口喷人,不想要他了,就编了那档子破事坏他名声,那她该咋办呢?看来,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啥都没看见吧。
她那么一想,心里并没因此变舒坦,反而心烦气燥睡也睡不着。
晚风一吹,院子里凉凉的,槐花的残香就像戏子身上的脂粉味,在院子里飘来飘去。
梅花躺在炕上愣了许久,才来到院子,站在柿子树下,瞅着星火迷离的天空。
栋栋像是还没有睡,厢房的灯还亮着,他的影子在贴着白色窗户纸的窗子上一晃一晃。早上做了那种混账事,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这时,就想着,当时是不是让鬼给缠住了,看见张妮雪白的胳膊就身不由已似的往洞里跑。坏事干了就干了吧,偏让梅花给眺见了,以后,他哪还有脸见她。
他一烦燥就咬着大拇指,咬了一会开始咬食指,过了一会又咬住中指……一个挨着一个咬过去,咬完又返回里,再从大拇指开始咬。内心罗列了许许多多请求梅花原谅的话,想在明天单独和她解释清楚,但又想,恐怕解释也无力回天了。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不解释。要是和张妮的事情被她败露出去,也没啥好担心的,张妮要他负责任,大不了娶了她就是了。反正论相貌也不比梅花差,虽然品行和其它方面没梅花出众,也不碍事。这时代,女人嘛!只要像下蛋的母鸡能生娃就行了。他的要求并不高,家里啥也不缺,他又是独苗。只要张妮晚上会“伺候”他,会给他做饭,洗衣裳就行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好过了些许,可有那么一瞬,梅花那张俏丽的脸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他就又陷入痛苦之中。一痛苦,脑袋就像快成熟的毛栗般,要裂开了。
梅花瞅着栋栋的影子,暗暗发毒誓,以后我要是再和你耍我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