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脸寡妇的男人是给花蝴蝶家砍大树的时候被树砸死的,当时寡妇刚刚几个月的身孕,最后气得流了产,这么多年没有再改嫁,时刻想着为死去的男人和夭折的娃报仇,可叶家财大气粗,她惹不起,只好拿着叶家赔的人命钱盖了三间土瓦房,和婆婆,公公种地,养家畜过日子。
桃湾的人都争强好胜,王翠花倒不咋和麻子脸寡妇来往。内心的苦把麻子脸寡妇折磨的很可怜,总是愁眉苦脸,一幅冤大仇深的样子,并和很多的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栋栋正在给张妮吸毒,看到已经走到离他们几米远的麻子寡妇顿时吓了一大跳。寡妇爱说闲话,他害怕她看到和张妮这个亲密的动作回到村里胡说,于是忙松开抓着她双肩的手立即站了起来。
等麻子脸寡妇走近时,看到栋栋和张妮也没和他们搭话,只是冷眼瞄了一眼,双脚顿了顿,然后便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走了。
蹲在石头后双腿发酸的王翠花心想,这是个啥情况?起不到作用不说,还把这见不得人的场面给破坏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咋办?她再出面似乎没有用了。等她在那呆想了片刻,再次抬头望去时,已经不见栋栋和张妮人影,她只好提着那一布袋鸡蛋往镇上走。桃花湾离镇上远着哩!这一大早就翻山越岭走了去,要到太阳落山才能走回来。她要是再不走快些,等到了镇上,收鸡蛋的人恐怕早就载着鸡蛋框子回家了。
寡妇倒没啥让栋栋害怕的,可刚才还是把他吓得够呛。寡妇的嘴就像机关枪,碰到稀奇事就会在村里乱“放枪”,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看到一脸委屈的张妮,他心急如焚。刚才落了水,后来又被蛇咬,这一连串的倒霉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作为一个男娃,他必须要为所犯的错负责到底,他要是扔下她走了,这辈子,他心里都会不安的。
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山洞里,冷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为了给张妮取暖,栋栋用拾来的柴禾生了一大堆火。火一烧旺,整个山洞都被照的通明清楚,洞壁上的纹理犹如粗糙的核桃树皮,或者凹凸不平的鳄鱼脊背。
张妮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只顾低头烤着身体,身子一热,衣裳里就腾起一股白色的蒸汽。
栋栋不好意思地看着她那梨花带雨般的脸,她那乌黑,浓密的睫毛像蝴蝶在扇动着翅膀。有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她和梅花很像。同样粉红小巧的嘴巴,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丰莹的恰到好处的身体。唯一不同的是,张妮远远要比梅花热情和直接。栋栋看着看着,急忙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一冲动,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
张妮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噙满泪水的双眼里全是责备,但那责备婉若轻风,从透明的水波上一掠即过,丝毫没留下让他过目不忘的痕迹。她的双眼在滴溜溜的转,但那泪水始终没有掉下来。
栋栋见她在使劲拧着衣袖和裤管上的水渍,给火堆上加了些柴禾就慢慢的挪到她身边说:“我帮你拧吧。”张妮凶巴巴的说:“不要。”栋栋试着提意:“这样很难烘干的,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不然,等到天黑都烘不干。”
张妮听他那么说,脸涮一下红了。她抬起湿漉漉的拳头准备狠狠打栋栋两下好出出气。都怪他的牛,要不是他的牛,她咋会弄成这个样子。然而,她看上去虽很气,可心里却像吃了柿子一样甜。
栋栋见要挨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你这娃咋不知好歹,早知道你这样刁蛮,我就不给你生火,吸毒了。让你被冻死,毒死算了。”
听到这话,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张妮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滴到火里发出哧哧的声响。张妮一哭,栋栋瞬间乱了方寸,那股头发烧焦的味道钻进鼻子,把他呛的直的喷嚏。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竟把她给惹哭了,他着急的说:“哎呀!你别哭嘛,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咋还当真呢?你别哭好不好?”
张妮吸了吸鼻子说:“我就哭,我愿意哭。哼!还咒我哩!我要是真死了,你以后来清水河就别想再看到我了。”
栋栋埋着头嘻嘻一笑:“你,你咋不嫌羞呢?谁愿意看到你呀?”张妮故作生气的说:“不愿看到算了,那你出去,出去,看你的牛去。”一边说一边还将他往外推。栋栋说:“去就出去,躲在这里我都快憋死了,”说完捡起地上的镰刀迈开步子就往外走。张妮大声说:“出去就不要进来了哦。”栋栋头也不回的说:“想让我进去我都不进去。”
张妮见他出了洞,就躲到山洞深处的拐角开始脱衣服,衣裳湿漉漉的粘在身特别难受。双脚也被湿透了的平绒花布鞋闷得胀乎乎的。她它们脱了烘干了再穿。
栋栋见牛还在原地乖乖吃草,肚子已经鼓得像大铁锅,干脆将它拴在了松树上,以免再到庄稼地里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