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把那个玉镯给了梅花娘之后,梅花娘就拿着那个雕工精美的小木盒回到家放在梅花爹面前,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坑沿上轻轻摇着梅花睡觉。梅花爹正在抽旱烟,看到盒子挺直脊背问:“这是啥?”梅花娘淡淡一笑:“这是蝴蝶给梅花的,算是两个娃的定情信物。”梅花爹瞪大双眼看着她:“啥?你说啥?蝴蝶给两个娃的定情信物?”梅花娘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呢。咋,咋了?”
梅花爹呸一下把烟吐在地上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这人咋这么糊涂呢!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应承了?你咋能把娃的婚事当儿戏哩?”梅花已经睡着了,梅花娘把她放在坑上委屈的说:“其,其实这也不是啥坏事嘛,你看啊,咱娃要是和栋栋成了亲,那以后就像少奶奶一样啥都不用愁了你说是不?”
梅花爹被她气的嘴唇直发抖:“说的倒轻巧,我看你是财迷心窍了。蝴蝶给你个玉镯子你就不经我同意把娃许给了人家,她要是给你一大疙瘩(块)金子你是不是把我也卖给人家做牛做马去了?”他说完,梅花噗嗤一笑:“你看你把我当成啥人了嘛,我要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当初就不会嫁给你。再说了她就是给再多的金子我也不让你去给他家当牛做马,哼!钱倒算个啥嘛?我还不是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才答应的嘛。”
梅花爹见说不过她干脆大声发号施令:“口口声声说你不爱钱,那你现在就把镯子还给花蝴蝶听见没有?交情是交情,婚事是婚事两个不能混为一谈。要是村里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没骨气爱攀龙附凤。去,现在就去把镯子还给人家。”
梅花跳下坑屁股一扭就往外走:“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梅花爹赶紧拉住她说:“你去不去?不去小心我抽你。”他故意吓唬她。
梅花娘抬起头一脸倔犟的看着他:“你要抽就抽嘛。”梅花爹把抬起的手掌放下说:“你不去也行,等梅花长大了不愿意这门婚事怪怨你,我看你怎么收场。”梅花娘云淡风轻的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死脑筋,看把你操心的,娃现在不是才出生么,等她长大了要是真不愿意这门婚事再还镯子也不迟啊。你想啊,咱要是现在不同意蝴蝶会咋想?她会说咱家不识抬举。咱先答应她,过上几年两个娃都长大了愿意在一起也好,要是其中一个死活不愿意,那蝴蝶也怪不上咱你说是不?再说了,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她自己倒后悔今天的决定了呢。”
梅花爹松开她说:“横竖都是你有理,你爱咋样咋样吧,这事我不管了。”他说完一转身就出了门。梅花娘跟到门口大声喊:“你到哪里去呀?别跑远了到时吃饭叫不应你。”梅花爹走到院里从柴棚下拿了一把镢头扛在肩上说:“知道了。”梅花娘也不多话挽起衣袖开始和面。
晚上,叶远光刚进门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花蝴蝶就把栋栋和梅花定亲的事说了。叶远光一听顿时大发雷霆。
不几天,这事就传开了。桃花湾每个人都知道,白家和叶家成了亲家,白梅花成了叶栋栋的媳妇。
时间在大山深处,清爽的晚风中一天天过去。梅花也在爹娘的疼爱下一天天长大。五岁的她已然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了,虽然大部分时间不洗脸,鼻涕像两条毛毛虫趴在嘴唇上方,有时候还流口水,但这些缺点丝毫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明媚动人。
由于离的近,两家关系又好,所以,梅花和栋栋经常在一起玩耍。有时梅花到山上拾柴禾,打猪草,放牛,栋栋也要跟着一起去。八九月份,家里打核桃,收栗子,栋栋也会瞒着花蝴蝶去帮忙。十月份,树上的柿子大而饱满,非常诱人,放学回来的路上,栋栋就爬到柿子树上摘熟透了的柿子给白梅花充饥……。
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俩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有时候,桃花湾的婆娘看到梅花一个人在河边洗衣裳就跑上前打趣说:你的小老汉叶栋栋咋不见哩。桃花湾的男人看到栋栋跟着村里的放牛娃在山上放牛就会问,你的小媳妇白梅花今天咋没来。
十岁以前的白梅花和叶栋栋还不明白小老汉和小媳妇是什么样的概念,因此,当村里的人拿他们取乐的时候,他们并不在意。但是十岁以后,有人以此和他们开玩笑的时候,他们就挎着脸不高兴了。
有一次栋栋跟着梅花在山顶上放牛,天边的晚霞就像张牙舞爪的青壳蟹,爬呀爬的,一直爬到红褐色的淤泥里,用那把大钳子夹住小虫子就往小嘴里送。晚风把树梢轻轻一摇,那螃蟹就像妖怪一样,瞬间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广阔无垠的天际,只留那一层纯净得毫无瑕疵的金光,如轻纱般浮在山巅。眼前的一切有种不真实的美感,他们坐在伸手就可以摸到星星的山顶,闭上双眼听着呼呼的风声,仿佛长了翅膀的蝴蝶在天上飞。
十四岁的栋栋调皮的像一头小牛,边向空中扔石头,边瞅着扎着两根麻花辫长得水灵灵的十岁的梅花问:“嗨!你知道啥是俩口子吗?”梅花使劲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吧。”
栋栋走到她面前跪在地上笑嘻嘻地拧了拧她那粉嘟嘟的脸说:“瓜女子,两口子就像你爹和你娘,我爹和我娘那样要睡在一个炕头上。”他说完,梅花皱着眉头困惑的说:“那我也和他们睡一个炕头上啊,那我也和他们是两口子吗?”
栋栋听了差点笑得滚下山去,他说:“照你这么说,我和我爹、我娘也是两口子了?你这个瓜娃。”他说着狠狠推了她一下,“你咋这么笨呢,给你说你都不明白,晚上和你爹娘睡一个炕上,你都没看见他俩那个?”他说着用拇指和食指围个圈,再用伸直的食指往里捅了捅。梅花更加不解的问:“你那么比划到底是啥意思嘛?”叶栋栋哭笑不得地说:“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啥意思,我胡说呢,可我知道你和我是两口子。”他说完又站起身来向天上扔石头。